當知道子君並不是宇澤的孩子時,我哭了兩天,慢慢清醒時猛然想起了婆婆生前的話!
從床上爬起來,頭疼得實在厲害,卻不得不去找他。我站在書房外輕輕地敲了敲門:「磊哥?是我!」
大約十秒種過去,裡面才有了回應:「進!」
我輕輕地開門而~入,走到他的大書桌前,他依然習慣地把玩著手裡的玉珮。我站定後,卻不知如何開始我的語言,他太專注,專注於手裡的玉珮,並沒有在意身邊多了一個什麼人。
我心中十分淒涼,本想轉身離開,因為我不想再打擾他的思念了,可是他卻在這個時候說話了:「什麼事?!」他抬頭掃了我一眼,像是在看一塊石頭一樣,沒有一點感情,沒有一點留戀!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還是說了出來:「磊哥,你……用不用帶宇澤去醫院做一個親子鑒定!?」
他這才正視地抬頭看我,臉上有些愣怔,輕輕歎了一口氣站了起來,拍拍我的肩膀:「我從來也沒有懷疑過你!」
因為我肩膀上的那隻大手,還有那句信任我的話,我的淚水奪眶而出。輕輕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大聲地哭著……哭聲中有太多愧疚和歉意……
將近三十年,他從來也沒有在我身上留下一絲一毫的情感。我用過很多方法,我的青春,我的美麗,我的手段,我的哭天搶地都是他所厭惡的!
開始時,他時常躲進工廠的單人小宿舍裡,成天成天也不回家。我知道那裡有他跟左玉兒的所有回憶,所有的美好……那些是我怎麼也沒有辦法從他心底趕走的一切!而我卻不自量力地走了進去……
我到處翻找著,想找出任何一個證據然後立刻將它們毀滅……終於,我找到了一個厚厚的黑皮日記本!那裡面記錄了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上面有韓磊的筆跡也有左玉兒的。原來他們每天都會把思念寫在上面,然後送給對方,再向對方索取著思念和甜言蜜語!
上面記錄著很多小事,卻十分甜蜜。比如韓磊會在日記裡寫他跟客戶見面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左玉兒就會在下一頁紙張中寫著她的取笑與關心之語。
他們經常會寫一些小情詩送給對方,表達著心底深深的愛意與思念:
『雨
影影陰陰霧若森,
滴滴點點不傾盆。
兩旁柳葉隨風落,
是那相思處處深。』這是左玉兒寫給韓磊的一首小詩,韓磊回應了整整三頁的數字,還畫了兩個你請我濃的男女情侶小畫兒……還有另一首小詩:
『天下情系
冬日門庭外,
松林月影遙。
美人何處等,
天下系情緣。』
……
我的手和心一起顫抖著,一頁一頁地翻到了最後,終於將他們短短的愛情閱讀完,卻用上自己一輩子時間,也無法將這愛情路堵死!
當我抓著日記本往外走時,他正好往這邊走著,看著我手裡的本子眼睛瞪大,冷冷地說:「拿來!!」
我氣極了,也不甘極了,猛得將日記本扔進正在燃燒的煉鐵火爐中。我看著他的眼睛通紅,居然一步奔到火爐旁伸手去拯救早已化成灰燼的本子……那一瞬間,我終於明白了,無論是左玉兒,還是左玉兒留下的任何一樣東西都是我無法毀滅的!
他的手燒傷了,心可能也燒傷了,本與我就行同陌路,從那以後對我就更加地冷漠……直到郁思妍嫁給宇澤,他終於沒有整夜躲在書房裡,他終於回到了我們臥室!他只要能在我身邊,我只要能看到他在我的身邊,我就很知足了!
只是我萬萬沒有想到,左玉兒會出現,更沒有想到的是他們的孩子居然還活著。而且跟宇澤是朋友,跟宇澤愛著同一個女孩子!這是什麼?這是緣分嗎?這是孽緣吧?!
左玉兒的出現,終於使韓磊的心死而復活,而我即將會被推落懸崖……只是,我又算錯了!我沒想到左玉兒無所求,他們的兒子左弘文也無所求,連郁思妍都是無所求的!!
我總算知道為什麼大家都喜歡他們,又都討厭我!我雖然高高在上,卻十分自私冷漠,對任何人很苛刻無禮,我充分體會到了真正的孤獨與冰冷!所以,我瘋狂地嫉妒著我的兒媳婦郁思妍,因為除了我,她跟每個人都相處融洽,包括那個冰冷無比的韓磊。直到她離開韓家,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尊敬喜歡她的!
然而老天是公平的,終於安排了一個比我更自私無禮的女人來折磨我……艾蓮這個女人之所以能得逞,全是因為我的幫助!我幫著她將思妍趕出家門,讓我失去了真正的孫子!我幫著她逼迫宇澤娶她,逼著宇澤對她好!只要她是真心愛著宇澤,只要她將孩子平安生下來……
當我知道子君是她跟陳峰生的孩子時,我真得是恨透她了,當然我更恨我自己!!是我一手促成了這一切……
我一手毀了韓磊與左玉兒的情感,造成了左弘文二十多年的流離與艱辛;我一手毀了宇澤與思妍的婚姻,造成了艾蓮的趁虛而入與耀武揚威!
經歷了死亡、分離、愛情、憎恨、爭奪,我們終於學會了放棄……
當宇澤把重傷痊癒的艾蓮接回韓宅,我選擇了默認;當陳管家把子君平平安安送回韓宅,我也選擇了默認……還有什麼比擁有一個平安完整的家更重要,更幸福?!
當知道左弘文要來韓宅拜訪時,我趕緊張羅了一桌子飯菜等著他。我知道他整個用餐過程都沒有看我一眼,而我更是不敢看他。如果他用質問與討債的眼神看我,我應該怎麼去回應?!所以,我很感謝他的漠視!
而我卻沒有辦法承認自己後悔,我不能後悔也來不及後悔了!只是,心底卻深深地愧疚!一輩子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