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了一陣,總算又恢復了正常。蘇雲澤正了正辭色,一臉嚴肅的望著衛遇見,讓衛遇見覺得一陣頭皮發麻,「蘇雲澤,我沒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這麼看著我做什麼?」被他這樣凌厲探究地看著,怎麼會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蘇雲澤無比嚴肅、無比認真地放下了筷子,端正好了坐姿,「我今天一回來就去了趟公司……」
衛遇見預感到了些許,他接下來的談話內容應該是與遲唯一有關的,眼神躲閃了一秒後,又堅毅地望著他。屋子裡的暖氣打得十足,但是卻化不了這初冬傾入骨髓的寒冷。心一點點的震顫著,臉上卻如同凝固一般的平靜……
「聽說遲總已經決定在年後回法國……」蘇雲澤幾乎一個字一個字的迸出口,生怕她無法消化這麼「長」的句子。
衛遇見的心如同受到了撞擊,但也只是輕描淡寫地回應了一句,「哦。」已經決定要放開了不是嗎?就算真的真的很愛很愛,付出了一切,也不是非得有意義。更何況自己付出的和她比起來,那樣渺小。酸澀在盈盈的水眸中流轉,到最後也全都化成了倔強。
蘇雲澤和莫寧簡直不敢相信她如此淡漠的反應,就「哦」了一個,單音節詞?
「遇見,你真的放棄遲哥哥了?」莫寧握著她的手,輕柔的話裡也融入了一份冬日的哀傷,那是為了最真摯的朋友。
衛遇見緊咬著牙,而後緊抿的唇扯出一絲帶了裂痕的笑意,如同寒風中搖擺的臘梅,看似柔弱,實則堅強無比,狠狠地點了點頭,「嗯。」
「好了啦,我的事你們不用擔心。我自己會處理好的。我吃完了,先回家了,你們好好休息吧!」衛遇見看著他們擔憂的樣子,有點受不了。
「誒,我送你!」蘇雲澤離開餐桌正要趕上去。
「不用了。」衛遇見沒有回頭,只擺了擺手,意志堅定的回絕。
只是沒有想到,剛說要放棄的人,下一刻又出現在眼前。衛遇見望著蒼茫的夜空,苦楚的一笑,這是在開玩笑,開始一場嚴峻的考驗?
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剛從出租車下來的她,朝著賓利走去。
空氣中慢慢熟悉的雪茄的味道,是靠近他的徵兆。
深呼吸了一口,一步步提起沉重的步子。
遲唯一打開了車門,下了車,以往的非凡貴氣裡融入了一點猜不透的沉重,是被夜色感染?還是夜色被他感染了?
無處安放的手伸進了風衣的口袋,閃動的眸子卻無法把焦點聚實在他稜角分明的俊顏上,這一刻頹然地滋生出些許害怕和戰慄。
「怎麼才回來?」大概是沉默了許久,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有些生澀和沙啞,但低沉的嗓音還是那麼動人心弦。
「我去與雲澤家吃飯了。他和寧子剛剛旅行回來。」從來崇尚說話需簡潔的衛遇見,第一次硬是把一句話擴充到了兩句話。突然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們之間的平靜。
「你有事找我?」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沒有給遲唯一說話的機會,衛遇見立即又問出口。口袋裡的手攥得緊緊的,喉嚨口幾乎乾裂的都無法讓空氣流通。
心思縝密的遲唯一自然能看出此刻衛遇見的倉皇失措,而她自以為的完美掩飾更是漏洞百出。要是平常,他定然會取笑她的失態。可是此刻,他自己竟然也不知道從何說起。亦不知道車開著開著,怎麼就繞到了這裡。
「伍桐她好些了嗎?」衛遇見總算找到了一個自己認為絕好的話題。抬起頭,故作鎮定地問道。
冬日的寒氣有些凜冽,衛遇見埋在單薄外套裡的身子哆嗦了一下。
「我能上去坐坐嗎?」遲唯一挺直的背亦顫抖了一下,這一刻,竟然也害怕她說出拒絕的話。
一進屋子,無遇見便把暖氣調到了最大。
「你坐吧!我給你倒杯熱水。」
遲唯一皺了皺眉,原本封凍的表情更加緊繃,她什麼時候跟自己變的這麼客氣了。
過了一分鐘,衛遇見才滿懷歉意地跑了出來,「家裡沒有熱水了,飲水機的插頭不小心被我拔了。」衛遇見說完便低著頭,從來沒有這麼窘迫過。
「沒有關係。」遲唯一的心頭一顫,她竟然這麼不懂得照顧自己的生活。
如特赦令般的四個字,卻沒有減輕衛遇見的尷尬。手交錯放在胸前,竟然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坐下吧!」家長一般寬容的語氣,讓遲唯一都要懷疑是否真的進行了一次角色轉換。
抿著唇,不安地坐下。努力的想讓自己放鬆,卻是越顯得拘謹。該死的,這不是自己的家麼!怎麼老是把自己弄成像來訪的客人。衛遇見在心裡狠狠地鄙視著自己。
「我——」默契的同時開口。
又各自退縮回去,「你先說——」
遲唯一忘了她一眼,「我年後就和桐回法國了——」苦澀在那蕭瑟的冷眸中瀰散開來,渲染了一夜的哀傷。
儘管從蘇雲澤那裡預知了結果,但親耳從他的口中聽到,卻還是忍不住輕顫,衛遇見淡漠地一笑,勾勒起的嘴角里苦澀翻滾的溢了出來,「我知道了。」
知道了?遲唯一微微一驚,霎時明白過來。「我……對不起!遇見……」念著她的名字,如同一筆一劃細膩地刻畫出她的容顏一般,徹底的冷殘,徹底的柔軟。
淚終究還是違背了意志,一顆顆的滾落,微微仰起頭,努力的睜大了眼睛,好使眼眶內能容納更多,但也不過是徒勞罷了。「沒不用說對不起。只是我們愛錯了時間——」別過臉,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脆弱。
「好好守護她,她是值得你去愛的女人——」衛遇見止住了情緒,大度從容的說道,這一刻連她自己都要佩服起自己寬大的胸襟,只是眼底的濕意又能騙得了誰?
「你會忘了我嗎?」以前說要她等自己兩年,現在才知道這是多麼殘忍和無禮的要求,如果能找到幸福,那就請你忘了我。可是到了嘴邊,請求卻還是不甘心,變成了疑問。
PS:就算預定了我們相愛的地點,我們還是愛錯了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