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累了一天,身邊的同學們都漸漸地沉沉睡去了,可我卻翻來覆去地怎麼也睡不著。
帳篷裡很安靜,安靜得似乎連遠處海灘上此起彼伏的海浪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與這樣極端寧靜的環境相比,我的內心卻怎麼也靜不下來,即使一直閉著眼睛,也根本就無法入睡。
「呼……」海風穿過樹林的聲音清晰可辨,讓我忍不住想要出去吹吹風。
沒錯,出去吹吹涼風清醒一下,或許能夠讓我靜下心來吧。
這麼想著,也沒有多考慮什麼,我便悄悄起身走出了帳篷。
天色已晚,營地周圍的樹林裡到處都是黑漆漆的一片,看起來多少有些滲人。
我剛剛從帳篷裡鑽出來,還沒來得及呼吸上幾口新鮮空氣,就只見遠處有一道耀眼的手電筒的光芒正在朝這邊接近了過來。
是值夜的老師在巡邏,要是被老師發現我這個時候還待在外面的話一定免不了會被教訓一通。來不及多想,趁著還沒有被老師逮個正著,我急忙撒開了步子朝著營地背後的山坡上跑去。
我隱身於黑夜之中,頭也不回地拚命向前奔跑。等停下腳步來稍作喘息時,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站在了矗立在山頂上的那座白色燈塔的面前。
由於已經廢棄多時了,黑夜裡的燈塔也早已不再發光。但浸潤在深沉的夜色之中,它那反射著微弱月光的白色塔身看起來卻依然和過去一樣,柔美得讓人沉醉。
就這樣獨自站在它的面前,安靜地凝視著它,被它所散發出來的那種如同老友般可親可近的溫暖氣息所吸引,我不由得情不自禁地向它靠攏了過去,輕輕地將手心覆在了它那潔白的身軀上,用雙臂將它環抱了起來。
我一面撫摸著略顯粗糙的牆面,一面環繞著塔身緩緩地信步前行。這種令人懷念的熟悉感,使得我甚至都忘記了自己此刻是獨自一人,正身處在寂靜且恐怖的黑夜之中。
等繞到了燈塔的背面,我無意間一瞥,才發現這兒除了我之外似乎還有別人的存在。因為就在離我不到兩三步遠的地方,有一個黑漆漆的人影正蹲在牆角的陰影裡,不知正在做些什麼。
由於周圍光線昏暗,難以分辨對方的樣貌,這個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使我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會是誰呢?會是看守燈塔的人嗎?可是這座燈塔不是已經廢棄不用了嗎?那麼自然也就不會有守塔人來了。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麼這個人又會是誰呢?
這座小島上沒有居民居住,除了來這裡做野外生存訓練的濱海學院高中二年級的學生和老師們之外,應該就再也沒有其他人會留在這個島上過夜了。
難不成會是從哪個監獄裡跑出來的逃犯,為了躲避警察的追捕而逃到這個島上來了嗎?當然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不是偶爾也會有聽說某個窮凶極惡的殺人犯躲在海島或者山洞裡之類的報道嗎?
說到躲藏的話,眼前這個廢棄的燈塔不就是個絕佳的藏身之所嗎?這樣一想,我不由得被突然從腦袋裡冒出來的這個假設嚇了一跳,頓時緊張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行,要冷靜!藍夏星,你一定要冷靜下來才行。
正面遭遇歹徒的事以前也曾經發生過,由於那時情況緊急,又是赤手空拳,所以什麼都沒有來得及考慮就直接追了上去,最後反而置使自己也陷入了極其危險的境地。這一次次一定要吸取教訓,先冷靜下來,考慮好該怎麼做之後再付諸行動。
對了,首先是要找個合適的東西當作用防身的武器。趁那個人還沒有發覺到我的存在,我悄悄地退回到了燈塔的另一側,從地上撿起了一根比較粗的樹枝握在手裡,然後才躡手躡腳地再次靠近了過去。
「喂!那邊的那個人,站起來!」手拿木棍的我決定先發制人,一面走一面朝那個人影高聲喊道。
那個蹲在牆角的人顯然是被突然出現的我嚇了一跳。在月光的映襯下,他回過頭來,依稀看到了我手中握著的木棍,於是便順從地從地上站起了身來。
「喂,你,把手舉起來,放到腦袋後面,不准亂動!」我一邊拿木棍比劃著一邊衝他命令道。
「知道了,你別亂來。」他說著便將雙手緩緩地舉過了頭頂。
不知為什麼,他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耳熟。
看他表現得挺老實,聲音聽起來也柔和謙順,我多少鬆了一口氣。
也許並不是什麼壞人,只是碰巧來島上露營的遊客也說不定,這麼想著我便將握著木棍的手微微往下垂了一些。與此同時,那人似乎也看出了我心裡的那一絲鬆懈,趁我不備,他突然打開了握在手裡的電筒,直接將耀眼的白光打在了我的臉上。
被刺眼的燈光照著,我不得不瞇縫起了眼睛。而他則趁這個機會一個箭步走上前來,奪走了我手上的木棍,並順勢抓住了我的手腕,將我反剪了起來。
「放開我!你這個卑鄙的傢伙!你到底是什麼人?!」被抓住後,我忙尖聲叫了起來,並試圖從他的手裡掙脫。
「卑鄙的人是你才對吧!半夜三更地想趁人不備,拿根棍子從背後把我敲昏,然後再拋屍荒野嗎?!」
熟悉的嗓音再次響起,這一次清晰得讓我不容懷疑。藉著落在地上的手電筒的光芒,我扭過了頭去,這才終於得以看清了他的面容。
「林宇晗!怎麼是你?!」黑夜裡,我不由得再次忍不住驚聲尖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