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看來這次洛陽之行,真的要遠比我想像的要艱難很多了。」施良感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深沉地點了點頭,心裡也開始盤算著到了河南之後,應該如何開展行動……
抗戰初期趙理君因在上海無法立足而被戴笠調到重慶,最初任局本部行動處行動科科長。因山西土皇帝閻錫山與蔣介石不和,蔣為了控制閻錫山,下令戴笠封鎖晉南到河南洛陽的通道,監視控制人員往來。戴笠以防止進步人士和青年學生渡黃河到晉南轉進延安為借口,保舉趙理君為第一戰區少將編練專員兼洛陽專區行政督察專員,嚴密控制從洛陽到山西的黃河渡口。
正是因為有了這個特殊的權利和地位,趙理君在黃河渡口以檢查為名,敲詐勒索,胡作非為,稍不遂意,輕則打罵,劫奪財物,重則把人打死投入黃河滅跡。國民黨中統特工人員多次夾在渡河群眾中搞特務活動,竟也遭趙理君及其手下搶劫或打死推入黃河。
在洛陽,趙理君又兼任國民黨軍事委員會華北戰地督導團督導專員,這個督導因是戴笠於1938年10月夥同天主教神父、比利時人雷鳴遠建立的,其成員除天主教徒、軍統分子外,吸收了許多三青團員、紅槍會徒,以及地痞流氓,在豫東淪陷區及晉東南一帶活動。他們以抗日為幌子,幹著刺探八路軍情報、製造摩擦的勾當。該團表面上屬第一戰區司令長官部管轄,實際上由軍統局直接領導指揮。
中統特務曾有計劃地把趙理君的所作所為拍成照片,搜集整理成揭發材料,向第一戰區長官部控訴。但趙理君有戴笠撐腰,更是變本加厲,大施殺手,同時也尋找著報復中統特務的機會。
中統與軍統,乃是國民黨蔣介石的兩大特務機關,鬥爭由來已久。1938年3月29日至4月1日國民黨召開了臨時全國代表大會,改組了國民黨的特務組織,這樣,中央黨部調查統計局、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相繼出現,兩強相峙,互相攻訐,爭功邀寵,鬥得是難解難分。
以上這些情況,都是施良在去往洛陽的路上,聽隨行的76號特務中,剛剛從河南來到上海不久的段小建說的。對於趙理君,他又多了一層新認識,而中、軍二統的明爭暗鬥,似乎也使施良看到了借刀殺人除掉趙理君的機會……
洛陽西郊原飛機場的軍事委員會戰時華北督導團的營區,正急匆匆地走著一個人。此人大高個兒,細長條兒,內穿一套中式白短褂。瘦削的長臉,突出的顴骨,鼻樑上架著一付白金絲眼鏡,從外貌上看去,既斯文,又高雅,完全是一副闊商人模樣。因為他身上帶有特別身份證,因此他順利通過層層崗哨,直朝趙理君的督導專員辦公處大院走去。他來到在還原辦公室門口,立正姿勢站定,然後喊了一聲「報告」!
「進來!」這正是趙理君的聲音。
來人推門進去,用右手脫下禮帽,很恭敬地行了一個四十五度的鞠躬禮,然後說道:「專座,您好!」
趙理君閒暇無事,正坐在轉椅上,左腿壓著右腿,一邊不住的搖晃著,一邊悠然自得的抽著香煙,他抬頭看見來人,略一欠身,隨即便以謙和的口氣說道:「啊!是祝大隊長呀!請坐!請坐!」
「專座,您好吧!」祝大隊長恭候道。
「好!好!好!請坐!請!」趙百萬一面說話,一面伸出右手示意。
「祝大隊長」是何許人也?此人就是趙理君的軍事委員會戰時華北督導團豫大隊的大隊長,他的名字叫祝國安。
祝國安帶著自己的大隊駐在河南省尉氏縣一帶的河防上該大隊有兩個主要任務,一個是公開任務:把河口,設關卡,查繳私貨;另一個是秘密任務,通日本,販私貨,損公肥己。因此,在實際上,這祝國安就是趙理君的財神爺。
祝國安在沙發上坐定,趙理君遞過去一支高級香煙,掏出打火機點燃,使勁吸了一口,噴出濃濃的煙霧之後,然後匯報道:「專座,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向您報告!」……
「什麼事情?你說吧?」趙理君很平和的說道。
「南邊的人已經到了,我已經把他們偷偷的安排在了我所屬大隊轄區的一個小旅館中,他們那個領頭的人說想要見您一面。我推說現在中統在洛陽的勢力散步很廣,您不方便與他們接觸,暫時拒絕了他。至於下一步該怎麼做,特來向您請示。」祝國安恭敬地請示著。
趙理君聽完了祝國安的匯報,卻顯得有些不以為然:「你也太小心了,中統的人還敢監視我?見見南邊的人又怕什麼,畢竟他們這次來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但沒有咱們幫忙,他們肯定是辦不成此事,這正好是一個咱們賺錢的大好時機。不見他們,又怎麼能把價格談好?你去跟他們安排一下,就是我在洛陽最好的天岳酒樓擺宴招待他們。一切都先禮後兵,要是他們給的條件合適,就幫他們,如果拿我打杈,直接抓了找戴局長請賞。」
「高,專座,您實在是高,這麼幹,無論怎樣,咱們都不會穩賺不賠,高明,跟著您,我可是真長本事!」祝國安聽完之後,連連恭維道。
「行了,你去安排吧,這事就按我說好的辦。」趙理君聽著拍馬屁的話,十分受用,催促祝國安馬上去安排。祝國安也不敢耽擱,立刻出發去見施良,傳達趙理君的意思。
由於這次河南之行,土肥原的心裡也不是非常放心,惟恐再有大的損失,所以並沒有派日本高級特工隨行,只是由施良帶隊,帶了3名76號的特務,剩下的都是專門找門的日本地質勘探人員。這就使施良少了很多的監視,有了更多的自由。
到了洛陽,他直接按照事先的約定找到了祝國安,要求見趙理君被婉拒後,他就安排部下們都好好在旅館裡安歇,自己則走上了街頭,說是看看古都洛陽的風土人情,其實卻是想要找找中統在洛陽所設的辦公地點,方便日後行事。
等到施良帶著幾件土特產返回到旅館的時候,祝國安已經在旅館的房間裡等候了多時,一見到施良就賠笑著上前說道:「施先生,出去逛街,怎麼不事先跟我說一聲,我好做陪呀。」
施良也趕忙道歉:「我想到祝大隊長公務繁忙,哪裡好肆意打擾,不過是隨便出去走走,反而是讓您久等了。恕罪,恕罪!」
兩人一番寒暄後,祝國安笑著說道:「施先生,咱們也不必在客套了,趙專員讓我傳話給您,他今晚要在洛陽的天岳酒樓設宴為您接風,屆時我會親自派人來迎接您,還望施先生做好準備。」
「趙專員能夠百忙之中屈尊相見,自然是客隨主見,恭敬不如從命了。」施良一口答應了下來。
祝國安把話帶到後,又寒暄了幾句,就先行告辭,而施良則開始梳洗打扮,做著晚上見趙理君的準備工作。
月上柳梢的時候,趙理君與施良在天岳酒樓的包間裡相見。趙理君為了顯示自己地方官員的派頭,特意穿上了一套灰色的中山裝,梳了一個大背頭,頗有幾分學戴笠的感覺,儼然一副官威十足的架勢。
而施良卻是穿了一身得體的西裝,由於此時還屬於早春時節,在北方還有些寒冷,所以施良在西服的外面又穿了一件黑色的風衣,更顯得英氣十足。
施良與趙理君握手寒暄時,都不由自主地打量著對方,都從心裡稱讚著對方,果然都是人中龍鳳,不俗之人。
簡單的寒暄之後,趙理君吩咐上菜,只見夥計流水一般的送上菜餚,不一會就擺了滿滿一桌。趙理君笑著對施良介紹道:「施先生,我們洛陽有十道名菜,這天岳酒樓全部能做,今天為了給您接風,我是特意點了幾道,請您嘗鮮,您請看這道菜。叫做糖醋軟溜魚焙面,這是豫菜的歷史名菜。」
施良看了一下趙理君介紹的菜,然後笑著接話道:「此菜名,首先在鯉魚,河南得黃河中下游之利,金色鯉魚,歷代珍品。『豈其食魚、必河之鯉』,宋代曾有「不惜百金持于歸」之語,可見之珍。不知我說的對否,趙專員?」
趙理君連連點頭:「說的好,施先生對我們豫菜也是頗有幾分研究啊。」
「不敢當,今天趙專員安排這道菜,可謂是用意頗深啊,此菜糖、醋、油三物,甜、鹹、酸三味,要在高溫下,在攪拌中充分融和,各物、各味俱在,但均不出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正好是我們與趙專員的合作關係一般,不知我理解的對否?」
趙理君被施良的一番話說得是心花怒放,連連大笑:「不如此怎麼能顯出我趙某人的誠意。只是不知道這次施先生又帶了多少誠意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