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良繼續逗著他:「怎麼,不請我喝一杯嗎?」沈醉對夥計使了個眼色,夥計又送上一副碗筷和酒杯。沈醉給施良倒了一杯酒。
施良拿著酒杯,喝了一口:「你說回來後會請我喝酒,如今你人回來了,可是酒的味道卻沒預料中那般好喝。」
沈醉還是沒有理會施良,繼續自斟自飲。
施良臉上略顯惆悵,自言自語低聲道:「美國佬這一下摔的很重啊,40餘艘軍艦沉入海底,265架飛機被擊毀,2400餘人陣亡,近2000受傷,太平洋艦隊幾乎全軍覆沒,哼,與狼共枕,活該有此下場。」
施良說完一口氣將杯中酒喝盡,有些鬱悶地又自己倒了一杯。聽完施良的話,沈醉情緒激動,表情變的猙獰起來,咬著牙說道:「我們以生命和鮮血換來的情報居然連美國人的一張擦腚紙都不如,這叫他媽的什麼事。」
施良歎了口氣道:「自八國聯軍佔領北京開始,外國人就從沒看的起過我們中國人,一個連自己國家首都都保護不了的民族,憑什麼受人尊重。而這樣的一個國家,卻在自相殘殺,這怎麼能不叫人感到悲哀。」
沈醉已經喝的滿臉通紅,臉上紫紅的傷疤顯的格外的醒目:「在外國人眼裡,中國人根本不算人,在租界,到處都寫著什麼華人與狗不能入內,他們什麼意思,把我們中國人比作狗?我去他大爺的,中國人居然被命令不得進入自己國家的領土,這算什麼?!」
沈醉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將酒杯摔個粉碎。老闆看到激動的二人,趕忙過來想要解勸,施良明白了他的意思,馬上衝他擺手示意,表示明白他的意思了。
老闆走開以後,施良拍了拍沈醉的肩膀,低聲地:「兄弟,你是好樣的,作為抗日的一份子,你的膽量和犧牲讓我感到很自豪,國家也需要很多像你這樣的勇士,但是國家的政令的不統一,使的我們在外國人面前斗的你死我活,這有意義嗎?」
沈醉倒了一杯酒給施良:「什麼都別說了,你我雖一見如故,可惜立場不同,總有一天會刀刃相見,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即便是死,我也要先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來,干。」
施良也舉起了酒杯:「好,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干。」
松島公館的土肥原辦公室,施良敲門進入,走到土肥原面前:「長官,您找我?」
土肥原低著頭手指在桌面上有節奏的敲著,好像沒注意到施良。忽然土肥原抬起頭來,手中的動作也停下:「施良,我準備派你去一趟重慶。如今太平洋戰爭爆發,重慶蔣介石的「黑室」對我們具有很大的威脅,為了配合帝國的戰略實施,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給我毀了它。」
施良梢猶豫了一下,然後立刻回答:「是,屬下立刻去辦!」施良轉身走出辦公室。
夜幕降臨,土肥原的辦公室內,屋內一片漆黑,施良確認了四周無人後,迅速的閃進房間,拿著小型手電筒,在土肥原的書桌上翻查著。當施良打開抽屜時,看見一個黃色信封,好奇下施良抽出了裡面的信件,仔細閱讀後,施良一臉吃驚,正當他準備繼續看下一張時,忽然走廊上出現了一點動靜,施良馬上將一切還原,閃電般離開了土肥原辦公室……
雨夜,江邊一條僻靜的小巷子裡,施良打著雨傘來到那間小破房子前,有節奏的敲了幾下門後,門慢慢的打開了,施良快速的閃了進去。
給施良開門的正是等待多時的姚萬清,只見姚萬清將頭伸出門外,確認沒有人跟蹤後才關上門。施良將傘收了放在一旁,自己抖了抖衣服上的雨水便坐下了,姚萬清給施良端來了一杯熱茶。
施良上來便開門見山道:「經過這一陣子給土肥原當秘書,我得到了一些新的情況,哼,土肥原果然很狡猾,原來他早在蔣介石身邊安插了一個內應。而他現在要安排我去重慶破壞蔣介石的黑室計劃,我覺得這正好是一個我藉機除掉國民黨內奸的機會,畢竟我們現在是聯合抗日嘛。」
姚萬清並不感到驚訝:「你要去重慶破壞黑室和除掉國民黨內奸,這兩項任務都很艱巨不過我相信你一定能處理好,本來當初我們在軍統內部也安排了人手,可惜的是,他們都太年輕,才會因為疏忽而被發現,使我們失去了隨時瞭解軍統內部情況的機會。」
施良知道姚萬清指的是1941年春,發生在在重慶軍統局內部的事件:重慶稽查處電訊監測台的特務發現監測電台的真空管被燒壞,而值班的報務員張蔚林卻不在值班室。稽查處立刻派人去張蔚林居住的牛角沱寓所找他。結果人未找到,卻無意中在他家抽屜裡發現了一本電台的密碼、軍統局分佈在各地的秘密電台表格和幾張記載著絕密情報的便條。把這些東西帶出值班室,是軍統紀律絕對不允許的。稽查處認為這是件嚴重的違紀行為,所以立即向戴笠匯報。
戴笠非常重視,馬上下令嚴查,將張蔚林抓捕審問,並通過審問認定,張蔚林及其他數人就是潛藏在軍統內部的中共地下黨員。戴笠立即佈置了誘捕計劃,將負責聯絡張蔚林與中共組織的張露萍也抓獲。使的原本已經成功打入軍統內部的紅色特工組織徹底被破壞……
施良聽完姚萬清的講述,臉色凝重起來,沉聲說道:「真是太可惜了。姚局,那我這次去重慶,是不是可以設法營救一下這幾位同志?」
「不行,據說他們都已經被關押到了重慶的息烽監獄,看守非常嚴密,想救他們出來不是那麼容易,組織上已經有專門的在重慶的行動組去負責此事,你就安心做好你的工作就好了。」姚萬清馬上否決了施良的提議。
「那好吧,姚局,那您多保重,我要先回去做出發去重慶的準備了。」施良見事情已經說完,也不想再多做逗留,準備起身告辭,姚萬清卻在這時攔住了他:「施良,你等一等……」
施良停住腳步,看著姚萬清,等待他下一步的指示,可姚萬清看著他卻是欲言又止,有些難以開口的感覺。
「姚局,到底出了什麼事,您還不能跟我說?」施良看出了姚萬清的猶豫,直接地開口問著。
姚萬清看著施良抬起頭,有些沉重地說道:「本來在你出發去重慶之前,我不該再給你施加這樣的壓力,可這件事對你來說畢竟很重要,所以我不想隱瞞你了。是這樣,王婧雯同志今天不幸被捕了。」
施良聽到這個消息,猛地一愣,他詫異地看著姚萬清,完全不敢相信他說的話會是真的。愣了好一會兒,施良忽然笑了:「姚局,不帶這麼開玩笑的,知道我好久沒跟婧雯聯繫了,拿我打察是吧?」
姚萬清表情嚴肅地說道:「施良,我沒有跟你開玩笑,更沒有騙你,我說的都是真的,王婧雯同志她是為了掩護我才被抓去的。」
聽到這句話,施良的臉色沉了下來:「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婧雯上次掩護兩個孩子回了根據地,一直就留在了那邊,怎麼可能又回到上海來,而且既然來了,我怎麼一點消息也沒得到?!」
姚萬清拍了拍施良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來冷靜一點,然後開始了講述……
原來,王婧雯到了延安以後,一直繼續負責照看著兩個孩子,同時也協助著做一些其他的工作,但她的心裡一直惦記著上海,想念著施良,當然更讓她放心不下的,就是懸掛在南造雲子脖子上的那條項鏈,那裡面隱藏著關於鈾礦的秘密。萬一哪天被南造雲子發現了項鏈裡包含的秘密,那就危險了。
所以她一次次地找到領導,申請返回上海,再設法從南造雲子的手裡拿回那條藏有秘密的項鏈。可組織上考慮到她身份的特殊性,以及目前土肥原等人肯定是在到處通緝她,返回上海的危險性實在太大,所以拒絕了她的請求。
夜深人靜,王婧雯獨自躺在窯洞中自己的炕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想到父親的慘死,以及母親為了得到鈾礦那不擇手段的凶殘,她的內心就一次次的抽搐,如同被尖刀刺痛一樣。她也想到了自己上次那充滿危險與緊張的行動,如果不是施良在最後關頭的營救,她可能早已經被李士群帶人抓回,更可能早已經又遭受了土肥原和南造雲子的折磨,甚至已經死去。既然已經是死裡逃生,自己還怕什麼,為了完成父親的遺志,也是為了心中的信念,犧牲又算什麼?
想到了這裡,王婧雯竟然暗暗拿定了主意,不管組織上如何返回,她也要返回上海,哪怕是偷跑回去。有了這樣的打算,她立刻翻身而已,收拾好了簡單的行李,留下一封簡單的信函,告知自己的去向,趁著夜色離開了根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