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琢磨著,辦公室的門被猛的推開了,尹麗闖了進來。
丁默村有些不滿地:「你怎麼也不敲門就進來了?」
尹麗理都不理他,逕直坐了下來:「我心情不好,別挑我毛病啊。」
丁默村看著她的樣子卻笑了,起身把辦公室的門關上:「怎麼了,誰給你委屈了,跟我說說,我幫你出氣,還是說你又想起那張舒服的床了?」
尹麗煩躁地:「你就是沒正經的,早晚死在女人手裡就好了。」
看到她是真的情緒不對,丁默村也不再玩笑了:「到底怎麼了,說說吧,你來這兒不是就衝我抱怨的吧?」
尹麗氣呼呼地說道:「我覺得王婧雯有問題,而且非常有問題。」
丁默村微微一愣:「為什麼這麼說?安排你去監視她有發現了?」
尹麗惱火地:「沒錯,我去中村家的時候曾經親眼看見她要溜進中村的書房,如果不是我出現,她也許就進去了。」
丁默村聽完以後,又皺起了眉頭:「你說的都是真的?」
尹麗沒好氣的:「還煮的呢?我還能騙你是怎麼著,我都說了我是親眼看見的。我現在懷疑,她很有可能是重慶那邊的,或者就是共/產/黨。之前說的什麼鈾礦地址就是假的,目的就是要接近中村。」
丁默村聽了這句話,表情嚴肅起來了,思索後下令道:「尹麗,你聽著,有關鈾礦的事以後再任何人面前也不許再提。畢竟這是高度機密,如果不是咱們倆這關係,我也不可能告訴你,至於王婧雯,既然你現在對她有那麼多的懷疑,就給我盯緊她,爭取盡快找到證據。你放心,只要你證明她的身份確實有問題,我一定會重重賞你的。」
尹麗有點不放心的:「你說話算話?」
丁默村點著頭:「絕對,你就放心大膽的干吧。」說著,又露出了壞笑,上前就要去擁抱尹麗……
一群白鴿沖天飛起,教堂的鐘聲不斷迴響,大堂裡傳來了修女與信徒們齊聲唱頌的聲音。在教堂的花園草坪上,一位身著便服的老人,正拿著手中的鴿子食物向面前的白鴿揮灑著,一副安靜祥和的樣子。如果不認識他,絕對沒有人會想到,這個外表慈祥的老人竟然就是有著日本特工之王的稱號,雙手沾滿了中國人鮮血的土肥原賢二。
一陣腳步聲從他的耳背後傳來,他沒有回頭,趕忙抬起手,向身後的人示意,不要驚嚇到面前的鴿子。身後的人放慢了腳步,慢慢地站在了他的身後,一言不發。
「沒想到,我會約你到這個地方來吧?」過了好一會兒,土肥原才放下手中的鳥食,跟身後的人打著招呼。
站在他身後的人正是施良,前幾天他被土肥原派到了安徽一帶傳遞消息,剛剛返回上海,就被他約到了教堂來見面。
「我確實也沒有想到,長官竟然還會相信西方的神靈。」施良語帶雙關的說道。
土肥原淡然一笑,站了起來,說道:「其實不是信,只是一種寄托,畢竟對於我們來說,雙手上沾滿了鮮血,年紀一天天大了,也就越來越不安,現在除了這裡,很難找到一塊安靜祥和的地方了。」
施良看著土肥原,沒有接他的話,因為他相信,土肥原把他約到這裡,絕對不是只想傾訴一下心中的煩悶而已。
果然,土肥原隨後就開口說道:「報紙看了嗎?」
施良點了點頭:「我已經知道了。」
兩個人雖然都沒有明言,但是都已經清楚對方說的就是新四軍粟裕部設伏殲滅掃蕩日軍一部的事情。
「你怎麼看,這次掃蕩之前,一切都部署的非常嚴密,按理說對方是肯定沒有機會從前線提到情報的。」土肥原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施良。
施良馬上接話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覺得還是我們後方的情報部門出了問題,被共黨分子竊取了情報,然後提前採取了應對措施,才造成了這次比較大的損失。」
「說的好,有沒有目標?」土肥原問道。
「凡是接觸過這個計劃的所有人,或者說,有機會接觸這個計劃的人都是嫌疑目標。」施良平靜的說道。
土肥原點了點頭,從懷中拿出一張紙遞給施良:「這是我羅列出的嫌疑人名單,從現在開始,你就秘密調查這上面所有的人,一定要把這個內奸給我找出來,不管他是誰,我都不會放過他。」土肥原表情凶狠地說道。
施良接過名單看著,排在頭兩個的名字赫然是中村和王婧雯,施良卻是不露聲色,仔細地看完所有名單,才回答道:「是,我馬上就開始調查。」然後轉身離去。
土肥原看著遠去的施良的背影,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淺笑,又轉頭繼續去餵鴿子了……
中村家花園,夕陽的餘輝照在花園中,中村和王婧雯一起散步聊天著。
中村感激地說道:「王小姐,最近兩個孩子的學習進步很快,性格也比她們媽媽剛去世的時候要開朗多了,這都是你的功勞,我要好好感謝你啊。」
王婧雯爽朗地笑著:「快別這麼說,我只是做了你該做的,其實倒是你,要是有時間,應該多陪陪孩子們,不要老把時間和精力都放過工作上,她們已經失去母愛了,就該多讓他們享受一些父愛了。」
中村有些愧疚的:「我明白你說的意思,其實何止是她們呀,就連我遠在東京的媽媽,也是經常寫信給我,希望我能早點結束在中國的工作,帶著孩子們回到她身邊,陪她一起安度晚年。」
王婧雯關切地問道:「這麼說,你也有好長時間沒有回去看望老人家了吧?」
中村點了點頭:「是的,好幾年了。特別是雅枝死了以後,我被派到中國來工作,就更沒有時間回去了,其實我心裡還是很想念她的。」
王婧雯問道:「那你不能請假回去看看她嗎?」
中村苦笑了起來:「請假?現在是戰爭期間,像我這樣的人怎麼可以隨便請假回家,所有人都要無條件的為天皇效忠,為大日本皇軍效忠的。」
王婧雯看出對方的情緒有點不對,明白這是用話刺激對方的好時機,於是她故意地說道:「可這場戰爭到底要打到什麼時候,你是一個軍人,你自己能說清楚嗎?難道戰爭不結束,你就永遠不回家嗎?」
中村苦惱地:「誰說的,其實從我的心裡,我早就盼望著戰爭結束了,特別是雅枝的死,更讓我覺得,我欠家人的太多了,特別是兩個孩子,這麼說就失去了母親,可我還要去做那些工作,根本沒有時間去照顧他們,我真的很無奈的。」王婧雯默默地看著中村,沒有說話,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中村轉過身看著王婧雯:「王小姐,有時候我真的很想到一個遠離戰爭的地方去,找一個平靜的莊園,就陪著我的家人,去快樂的享受生活,再也不要去想什麼戰爭。」他忽然深情地說道:「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你願意跟我們一起過這種生活嗎?」
王婧雯愣了一下,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的說道:「可這樣的生活,到底什麼時候才會來臨呢?」中村聽了這句話,也沉默不語了。
回家的路上,王婧雯坐在黃包車上,心裡卻在回想著剛才中村說過的話,通過施良和鄭勇提供給她的情報,她已經瞭解到了中村確實是有反戰思想,只是沒有想到,今天中村可以當著他的面,把自己的這種心裡想法說出來。
王婧雯明白,如果這一切不是中村的計策,那麼就只能說明,這個日本人已經完全的被她打動,對她已經沒有任何戒心了。從情報工作的角度上來說,王婧雯當然希望是後者,但她卻也不敢掉以輕心,因為她明白,絲毫的鬆懈不但會使自己再次陷入絕境,也將使組織上交代的任務付之東流……
中村住處。客廳裡佈置的非常喜氣,擺放著一個大的生日蛋糕還有香檳塔。中村一身正裝的招呼著客人,兩個女兒也打扮的非常漂亮。
前圓和高橋提著禮物從外面走進,中村看到趕忙迎了上來:「前圓君、高橋君,你們來了,快請進。
前圓客氣地說道:「土肥原長官另有要事,所以委派我二人來向中村君恭祝壽辰,並帶來禮物,希望中村君以後能更盡心的工作,為天皇效忠。」
中村連聲道謝:「多謝長官,中村知道該怎麼做。」
幾人正寒暄著,王婧雯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廳裡的喜慶氣氛,有點意外:「中村先生,你只說請我過來,也沒說是你的生日,你看我都沒準備禮物。」
中村笑著說道:「你能來,我就很榮幸了,哪裡還敢收什麼禮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