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魅夜,你何苦這麼作踐自己,我不愛你,所以,即使你願意,我也不會接受。」
「那你愛誰?那些你所謂的男夫?」
身後傳來淒苦的一笑,聽在耳邊,莫名的絕望。
狐裘上的血花更加的妖艷,葉凌風慢慢地抬起頭,翻滾的血意已經讓她的視線有些模糊,可還是清楚地看到了不遠處一臉震驚的男子——君落塵。
整個雪白的狐裘血色遍佈,淡淡地血腥味縈繞在鼻息間,葉凌風知道快要來不及了,如果讓身後的君魅夜察覺到,那麼……
什麼也來不及了。
慢慢地朝著不遠處的君落塵搖了搖頭。
君落塵渾身一僵,可在看到臉色蒼白到一種詭異程度的葉凌風時,瞬間像是明白了什麼,腳步有些踉蹌地朝著她走來……
在她略帶懇求的目光下,眼喊淚意地點了點頭。
越過葉凌風的時候,腳步還是僵了一下,卻是很快攬住了君魅夜的肩膀,臉上悲傷的表情一掃而過,隨後變得有些冷漠沉穩:「三哥,你這是做什麼,她已經說了這麼清楚了,難道你還沒有明白嗎?」
「我不明白……」
君魅夜猛地揚起手,甩開了君落塵的手臂,固執的要一個結果,「……告訴我,到底要我怎麼做?」
「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不用你做什麼,已經沒有什麼用了。既然你還不死心的話,那我就告訴你,你在我心裡……什麼也不是——!這樣可夠清楚了?」
「可……你當初明明肯用命救我?」
「嗯?」
葉凌風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帶著嘲諷,她甚至能夠感覺到身後僵直的身影,那俊美的臉上此刻必然同她一樣雪白一片,可那又如何呢?他們注定是不可能的……
自己是個不詳的存在,從自己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似乎一切都向著不好的方面發展,既然注定如此,又為何要再拉著他同自己一起墜入地獄呢?君魅夜,即使你願意,可我卻不想把你拉到那沒有絲毫陽光的地方,你可知道……
放棄吧。
「當初救你,難道你到現在都沒有想清楚嗎?我只是為了擺脫那個身份而已,畢竟當年你也知道,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喜歡的是步無痕,既然他已經死了,那麼……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什麼用了,救你也不過是順手而已。更何況,救了你用處很多啊,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你不會再打姬嵐國的主意了……」
「……我不相信!」
君魅夜的身體完全僵持了下來,渾身的血脈似乎都因為她的話變得森冷發寒,甚至連他身邊的君落塵都能夠感覺到他渾身散發的寒意,漂亮的大眼有些悲傷地看著眼前正在互相傷害的男女,神色更加的哀傷,明明相愛,為何要這樣的?
可……自己又要如何?
冰涼的手指輕輕地撫上君魅夜的脖頸,哀歎一聲,狠狠地敲了下去——
正陷入沉思的君魅夜完全沒有料想到君落塵會偷襲他,墨仁一縮,倒在了一旁,只是最後一眼,依然偏執地盯著葉凌風的背影,似乎根本不相信方纔她的話一樣。
攬著比他還高了半個頭君魅夜,君落塵漂亮的大眼溢滿了不安,慢慢地垂下了眼翦,過了許久,才低聲的問道:「……你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會這樣?」
「……宿命。」
葉凌風沉默了許久,才慢慢地抬起頭,看著前方,只是緩緩地吐出兩個字。隨後,手臂抬起,把唇角的血漬拭去,卻又更多的血順著指縫流下,再也承受不了,腳步踉蹌了一步,卻是硬生生的挺住了沒有倒下,只是手指卻是僵硬了一下,看著四周變得晃動的景物,唇角勾起的笑自嘲諷刺,可卻沒有什麼辦法。
長長地舒出一口氣,感覺到嗓子澀澀的疼,血腥味也越來越濃重,葉凌風慢慢地轉身,目光掃過君落塵複雜的臉色,目光微涼,卻是淡然無奈,「……照顧好他。」
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卻被君落塵喚住,「你知道的,如果沒有你……」
葉凌風的腳步頓了一下,卻沒有停下,一步步地向著一個方向走去。
直到走到拐角處,才停了下來,沒有回頭,低低的笑出聲,卻讓君落塵的眼睛紅了起來:「君落塵,今日的生離比死別更容易承受……如果可以,告訴他,我再也不想看到他。讓他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你……」
生離?死別?
君落塵扶著君魅夜的手完全僵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瞪著她離開的背影,眸仁完全失神……
……
後背僵硬地倚在牆壁上,葉凌風側過臉看著匆忙趕來臉色發白的琴,蒼白的手指已經冰涼,沒有絲毫的溫度。
眼翦微斂:「立刻……離開這裡。」
隨後,再也承受不住,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
再次醒來,葉凌風睜開眼看著守在自己身邊的少年,抿唇,張口想說話,卻發現聲音嘶啞的厲害,「凡兒……」
少年看到她醒來,神情激動了起來,猛地站起身,抓著她的手,「娘親,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葉凌風盡量扯出一個有些僵硬的笑,臉上的肌肉有些僵硬,愣了一下,才苦笑一下,搖了搖頭:「我沒事。」
「娘親……」
少年的臉色有些蒼白,淒切的喚了一聲,「您還在硬撐,都到了什麼時候了!娘親你再等等,師父還有一天就能來了……如果早知道會……會……娘親你不該來的,不該來的……」
葉凌風搖了搖頭,她自己的身體她自己知道。
如果不在自己活著的時候找到那個人,即使是死,她也不會安心的。
「咳咳……」
重重地咳了一聲,葉凌風壓抑著心口翻滾的血意,自己的身體竟然已經到了這麼虛弱的地步了嗎?
既然如此,看來只能加快尋找的步驟了。
「我們現在在什麼地方?」
「還在南紹國,只是離那個小鎮遠了些……」少年知道葉凌風在躲著那人,少年略微稚嫩的臉上掠過一道悲傷,「娘親,他並沒有追來。」
「這樣……」
葉凌風沉吟了一聲,卻是扯了扯唇角:「那很好啊。」
終於擺脫了嗎?
自己當時的話說得那般的絕,不是早就料到了是這種結果嗎?
可為什麼心口會這樣難受……
「娘親,如果,如果……」
「沒有什麼如果。」葉凌風揚手打斷了他的話,體力已經恢復了有些,看了一下少年身後的天色,已經是完全黑了下來,看來自己的已經睡了一天了,青冥還有兩天就會到,自己的身體應該可以撐到那個時候。
「……那個人的消息如何?」
「還沒有什麼消息。倒現在還不確定如今江湖上傳言的那個江湖第一陰怪是不是他,所以……」少年有些猶豫,畢竟如果是的話,娘親?
「那就繼續打探,不能讓他再逃了。」
葉凌風的聲音有些低沉,她有一種感覺,那個什麼陰怪定然是幽無名,當年他從自己的手中逃脫,一身的靈力被自己毀了大半,如果他要想恢復的話,必然需要大量的人氣,而最快的方法就是活人的陰氣,而為了達到最快的效果,殺了那麼多的女子,而從那些女子死去的方式來看,她很確定。
「再派去更多的人,否者讓他再次恢復了力量,恐怕會引起一場浩劫……」
「……是。孩兒會吩咐下去的。」
葉凌風沉默,眸仁看著少年擔憂而發白的臉,手指有些無奈地拂過他的髮絲,唇邊緩緩勾起一抹弧度,「都已經過了五年了,你也長大了,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瘦瘦弱弱的孩子了……」
少年的眼睛紅了下來,依然有些削瘦的手指緊緊地握著葉凌風幾乎沒有一絲溫度的手,「娘親,孩兒無論怎麼變都是當年的凡兒。娘親會好起來的,師父就要來了,等血蔓一到,就……」
葉凌風搖了搖頭,慢慢地從少年的手中把自己的手給抽了出來,阻止了少年繼續的話,「凡兒,娘親累了,想休息了。」
「那孩兒在這裡守著娘親。」
「你也累了,下去吧……」
少年有些猶豫,可看到葉凌風不贊同的目光時,點了點頭,「是,那孩兒先退下了。」
直到少年離開,葉凌風的目光才有些反覆地看著窗欞的縫隙,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開了一個縫隙,而那一閃而過的亮光讓她眉頭皺了起來,那上面有一塊螢光,在燭火的反照下,並不是很明顯,卻足以引起葉凌風的注意。
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那個人的能力……
目光變得越來越低涼,盯著那個方向漸漸陷入了沉默。
掀起自己身上蓋著的錦被,不動聲色地走到了窗格前,指尖輕輕地碰觸了一下那螢光,隨後把指尖輕輕地抬起放到自己的眼底,神色開始變得有些虛幻,果然嗎?
暗黑的夜色裡,突然空氣中有著異樣的氣息開始流動起來,葉凌風手指一僵,臉上卻是依然不動聲色。
漠然地把窗戶給關上,隨後靜靜地走回到床榻處。
只是在躺下時,手指卻是不著痕跡地拂過一個地方……
空氣中異樣的感覺淡了些,葉凌風直接蒙住了頭,在黑暗中只是憑著耳朵感覺,來人幾乎無聲無息,可即使如此她還是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他骨子裡透出的陰冷,唇角卻是不著痕跡地勾了起來。
終於找來了嗎?
她費勁了這麼多的心血,果然,他還是冒險要試一試的……
只是片刻的功夫,勁風襲來,讓葉凌風的臉色微微變了變,隨後卻是猛地一揚手,黑暗中電光火石間,方才手裡掠過的一把精緻小巧的匕首已經掠了過去——
撕——
撕裂聲伴隨著悶哼聲,葉凌風笑了起來,在黑暗中凌然的站著,感覺到不遠處那跳動的心臟,唇角慢慢地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幽無名,躲了這麼多年,你以為,你能夠躲得了嗎?」
對面的人影身體一僵,隨後,隱在黑暗中的臉變得猙獰起來:「是你——!」
「當然,可不就是我……」
把玩著手裡的三菱匕首,葉凌風盡量讓自己的呼吸平和,她有想過找到他的蹤跡,卻沒有想到在今日,不過,這也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畢竟,自己這些年在自己的血液裡加了特殊的成分,自己的血是最好的補充靈力媒介,而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半瞇著眼,葉凌風感覺到有血從方才撕裂的衣襟裡流出,掃了一眼對面的男子,他不敢隨意亂動。
的確,當年他差點死在自己的手裡,他怎麼可能沒有顧忌……
頭似乎是有些暈了,可葉凌風卻從未有過的清醒,手指一轉,匕首直接對準了對面的人——
側耳聆聽,她甚至能夠聽到血液在他身體裡「咕嚕咕嚕」向外冒著的聲音。
三菱匕首,齒口旋轉而成,每一小段的距離都有一個出血口,尖端銳利的血腥,每一刀下去就是一個血窟窿,而那些小口則是完全方便血從身體裡流出,即使他的能力再強,方纔那一刀,也夠他受的——!
「感覺如何,這種控制不了身體裡血液流出的感覺,是不是棒極了……」
齒間有些古怪的笑著,葉凌風目光冷然地看著一直不敢動的男子,知道他在推斷自己如今的靈力到底還有幾分?
既然他想知道,那倒不如自己告訴他的好……
「想知道嗎?我現在沒有任何靈力。」
低沉的聲音,透著一絲絲血腥的誘惑,像是在牽引著一個靈魂走向地獄的深淵,即使自己同時也會墜入地獄,可她不想再管自己如何了。
只要能殺了他,這就夠了——
「你以為本尊會相信你嗎?」對方終於出聲,只是聲音帶了些試探,手指按在傷口處,冷笑:「沒想到你竟然還活著,本尊正說呢,兩股勢力不予餘地的想要逼我出來,沒想到除了君魅夜那個白癡,竟然還有一個你。躲了他的追蹤,沒想到竟然又被你的血給吸引過來了,不過也對,你的血是最好的,如果不利用,那就是本尊笨了,既然遇到了,那就好好算一算舊賬了——」
「呵,」葉凌風眉間一挑,冷笑:「跟我算舊賬?難道不是應該我同你算嗎?」
當年那麼多條人命,他以為今日他還能躲得過去嗎?
手指一動,被藏在最暗處的一個鈴鐺,開始晃動了起來,詭異的聲音,在整個房間裡變得刺耳。
幽無名臉色一變,頓覺不對,轉身,就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隨後,就感覺所有的窗戶頃刻間被關了起來,與此同時,八道身影無聲無息地落在了房間裡的各個角落裡,房間裡亮了起來,見慣了黑暗的幽無名,臉色一變,隨後,掃了一眼四周,原本就沒有血色的臉此刻更是蒼白到了一種極致的感覺。
此刻狹小的房間裡完全形成了一種封閉的狀態,而站在幾個角落裡梅蘭竹菊琴棋書畫八人,手裡奇怪的東西,更是讓幽無名臉色難看……
「破靈——?!」
尖銳的聲音刺耳而又突兀,幽無名死死地瞪著葉凌風,經過五年的時間才稍微恢復了些的臉色惡狠狠地瞪著,俊美依然,卻扭曲讓人畏寒,過了好一會兒,才像是發現什麼似的,瞇著眼瞧著葉凌風呢,「你以為這些小把戲能夠殺得了本尊,方纔還沒有注意到,這一看,原來……你當年真的肯為了那君魅夜犧牲到這種地步,果然……果然啊……」
低聲的嘲諷,讓葉凌風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隨後冷冷地看著男子,「那又如何?你今晚能跑得掉嗎?」
「那就試試看吧。」
幽無名冷笑了起來,蒼白到幾乎透明的手指惡毒地把血源源不斷流出血用隨身的刀直接綁縛在了傷口處,暫緩了血液的流失,隨後指尖一挑,一簇黑光從指尖躥出——
看到那黑光,葉凌風臉色微微一變,沒想到他竟然已經恢復了這麼多嗎?
那樣的話,他們……
掃了一眼筆直地站著的八位俊美男子,此時臉上都凝重肅殺,這五年來,自己想了很多的辦法,卻只想到了用八位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人來用「破靈」直接毀了幽無名,可真得能成功嗎?
她唯一算漏的,竟然是幽無名可以在五年的時間裡恢復這麼多……
「莊主,我們準備好了——」
似乎是感覺到葉凌風的猶豫,八人難得一致地重重地點著頭看著那眼裡有著不忍的女子,這些年他們在她心裡終究是不同的,而這就夠了——
隨後,八人對視一眼,開始配合的驅動著手裡的「破靈」,而在驅動的同時,幽無名已經開始發動了攻擊,陰冷的臉上殘忍而又狠毒,既然你們想死,那麼本尊就送你們一程——!
黑光與破靈發出的紅光交織在一起,兩種極致的顏色在整個房間裡迴盪,而葉凌風也不再猶豫,開始在最近的距離授意幾人如何做,過多的失血讓她根本使不出任何的靈力,如今,只能拚死一戰了!
毀天滅地的光幾乎把整個客棧都毀滅,掙扎呼救的聲音在漫天的火光中詭異而又森然。
聽到動靜,少年趕來,在房間外聽著裡面的打鬥聲,小臉皺成了一團,目光裡的擔憂盡顯,可無論他怎麼辦,房間像是被設置了某種結界,根本打不開,直到拍打的手指變得通紅,神色更加的不安……
「娘親,你在裡面嗎?我是凡兒——!」
……
房間裡的打鬥聲不絕,似乎帶著眸中讓他心慌的悶哼聲,更加用力的拍打著門嘶聲喊著,清秀的臉上映襯著裡面的光,通紅一片,整個客棧亂成一團,而周圍更是由於光波的衝擊燃燒了起來,發出刺鼻的味道。
就在少年六神無主的時候,一道黑光破門而出,摧毀無情的力量直接把整個門框震成了粉末,期間隱含的力量幾乎把沒有反應過來的少年給直接擊飛——
反射性的,少年用手擋住了那黑光,就要用手裡的劍奮力一搏的時候,突然感覺腰上一股力量把他直接給帶離了,打鬥聲在那一瞬間卻是突然靜了下來,少年有些不解,快速地睜開眼,看向門內,裡面能摧毀的東西已經基本上都摧毀掉了,幾乎所有人都掛了彩,葉凌風身上的傷也好不到哪裡去,可在看到抱著少年的人時,神色完全愣了下來。
君魅夜……
「你……你怎麼來這裡了?」
想到身後的幽無名,葉凌風的手整個都僵了起來——
「主子,小心!」突然,身後傳來琴有些尖銳的嘶喊聲,葉凌風臉色微微一變,隨後就感覺後背上一暖,很多種的氣息包裹在一起,形成一種濃烈的血腥味,葉凌風回頭,八個人把她圍成了一個圈,而圈外卻是無盡的黑光,而在黑光外,透過那縫隙,她看到一個頎長的身影,在漫天的紅光黑光中與幽無名對峙——
快速地清醒過來,葉凌風看著身邊的八個人,她沒有想到幽無名在這五年來竟然可以恢復的這麼快,即使是君魅夜加上這琴八人也不可能打得過他。
手背一揚,把唇角的血漬擦掉,眸底掠過一道深意。
君魅夜與幽無名打得難捨難分,只能看到黑光與刀劍碰撞的聲音,但是她能夠感覺得到君魅夜快要撐不住了……
手指一圈,葉凌風看著自己的手,因為血不足,她這幾年來看起來總是一種病態的感覺,可是這個時候,她卻是鬆了一口氣,幽幽地歎息了一聲,這一次決不能放過幽無名,否者假以時日,他的力量完全恢復的話,將再也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琴?」
葉凌風輕聲的喚道。
離得最近的琴回過頭,「主子,我們去幫他!」
「不,你們方才受了他的黑氣,此刻去恐怕只會幫倒忙……」葉凌風說到這,停頓了一下,只是目光卻是依然看著不遠處打鬥的身影,唇角幾不可察地勾了勾,眸色緩了下來:「一會兒無論我做什麼,你們都不許給我出聲,這——是命令!」
想到稍後做的事情,葉凌風斷然的命令道。
這是這麼多年來,葉凌風第一次真正以主人的命令命令他們,那似乎也代表了什麼,幾人臉色一變,卻也肅穆地端正了身子,鄭重地點頭。
八個人圍成的圈子幾乎密不透風地把葉凌風保護了起來,而在外的君魅夜修長的手指快速地翻動,凌厲的殺氣與幽無名對峙,只要她沒事,一切都是值得的……
歎息了一聲,葉凌風最後看了一眼君魅夜的身影,隨後慢慢地揚起了手,指尖快速地一挑,在琴幾人驚訝睜大了眼的目光下把手腕割破,殷紅的血快速地流了出來,葉凌風抬頭,警告地看了一眼把手伸過來的琴一眼,看到他俊美的臉上目光哀絕,目光緩了下來,低聲的輕喃隨著血液的流動而發出悲絕的氣息……
「如果這之後我死了,你們八人就離開逍遙山莊,好好地活著,這是我給你們下的最後一個命令,從此之後,你們……是自由身了。」
幾人想要否決,可想到方纔的命令,硬生生的把話給吞了下來。
這些年來,他們是瞭解主子的脾性的,如果真的在這個時候反抗,恐怕只會誤了主子的事……
可讓他們就這樣看著主子死……
葉凌風像是看出了他們的想法,低聲地道,盡量不引起不遠處君魅夜的注意:「……我需要你們的幫助,現在,把『破靈』都拿過來——」
琴幾人順從地把「破靈」遞到了葉凌風的面前。
葉凌風看著那染了血光與黑氣的「破靈」把手腕放到了上面,把血快速地滴到了上面,同時低低的念著什麼,這恐怕是自己最後能用的最後一點靈力了,從此之後,這個世間再沒有了葉凌風——
有些絕望地閉上了眼,當血隨著紅光流過的時候,葉凌風唇微動,喃喃卻決絕的出聲:「破——」
琴幾人臉色一變,快速地轉身,看著手上此刻完全散發著殺氣的紅光,八道光束肅殺地朝著幽無名掠去,幾人的臉上都是凝重而又沉重,配合著君魅夜此時發出的一擊,九道力量硬生生地渡入到了幽無名的身體裡。
「啊——」
尖銳的痛苦嘶喊聲幾乎把整個天幕都震動,葉凌風斜躺在一邊,無力地垂著眸眼看著紅光在幽無名的身體裡肆虐,最後只留下一個怨恨不甘心的眼神,隨後整個消散——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身體似乎被隨在晃動,葉凌風的神智有些不明,她慢慢地轉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少年,想要勾下唇角,卻發現太難,「……凡兒……」低聲的呢喃幾乎不可聞,可少年像是發現了,大滴的淚痕從清秀稚嫩的臉上滑落,咬著牙顫抖著手,快速地處理著葉凌風身上的傷口。
葉凌風想要告訴他沒用了,可告訴了又如何呢?
青冥,你的血蔓,我等不到了……
對不起,又讓你失望了。
四周似乎靜的出奇,葉凌風費力地抬眼,在逆光中看著那一身黑衣的男子,眼睛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滑過,讓她的心都疼的厲害,她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感覺到他渾身散發出的絕望……就像她此刻一樣。
她想如他說的那般,相攜白首,可……
她已經沒有機會。
君魅夜輕輕地蹲在她的身前,輕柔地握著她的手,感覺著上面冰涼的溫度,想要用自己的體溫把她的手溫暖,可到最後卻發現只是徒勞,修長的身體絕望的顫抖著,沙啞的聲音讓葉凌風的眼眶紅了起來:「……怎麼會沒用呢?別怕,我的手是熱的,可以暖熱的,你這麼怕冷,有我在……有我在……」
斷斷續續的話,很輕,落在耳邊,卻讓葉凌風的心重重地敲打著。
血幾乎已經流盡,她現在只是靠著殘餘的力量掙扎在塵世裡,沒有血,她的身體將永遠是冰的……
少年與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退到了一邊,眼神絕望而又哀傷。
葉凌風知道,他們已經看出了自己已經油盡燈枯。
只有這個傻瓜還是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冰冷沒有絲毫溫度的身體……
「……君魅夜,」聲音細若游絲,可她知道身邊的男子聽到了,他握著她的手一僵,整個人貼得更加的近,幾乎要把她整個人都揉進身體裡。
「君魅夜……」
「君魅夜……」
「君魅夜……」
一遍遍地喚著他的名字,葉凌風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說什麼,又或者她想說,自己也不捨得離開,可為何自己每次都這麼自私地把他獨自留下,這樣的自己……
他為何到現在都不放棄……
對不起……
意識慢慢地從身體裡消散,葉凌風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握住了君魅夜的手,頭微微抬起,離得近了,才輕聲的道:「……君魅夜,是不是從未……告訴過你……我叫葉凌風……以我為始,以我為終……忘了我吧……」
「不——!」
嘶啞哀絕的吼聲讓葉凌風臉上濕冷一片,她慢慢地感覺著眼眶裡流出的冰涼,身體裡最後一滴血在慢慢地消散,也到了她的極限……
在最後一滴血盡的瞬間,葉凌風突然感覺唇邊一陣腥甜,血腥味濃烈的幾乎把她整個人都籠罩起來,帶著某種瘋狂的絕望——
她無力地感覺到似乎有什麼被灌入到她的口中,她感覺著,似乎才反應過來……那是血!
游離的意識,伴隨著耳邊最後一抹神智……
「以命換命,五年前你用自己的命來換我的命……幾天我用自己的命來換你的……」
「可我捨不得你,那麼……我們共用一條命吧……」
「今生今世,上天入地,你的手……」
「我再也不會鬆開……」
「……」
……
三個月後,冥玄國四十六年,夜皇君魅夜禪位與塵王君落塵,從此隱遁。
同年,江湖第一大莊逍遙山莊莊主遣散八位男夫,至此,琴棋書畫梅蘭竹菊八位絕色分佈於四國各個角落,在隨後的三年之內幾乎控制了四國的經濟命脈,後人隨後稱之為「梟雄八絕」。
同年,南紹國與姬嵐國邊境交界雪山出現一個門派——普陀門,十二門主驚艷絕世,合稱「十二羅剎」。
次年,普陀門卻又突然銷聲匿跡,就像它出現的那般,神秘而又詭異。
有人說那十二門主曾是一位皇族的十二暗衛,又有人說那十二門主實則是在完成一個承諾,完成後自然就消失了。十幾年後,有人說曾在逍遙山莊見過那十二門主,事實到底如何已經無從知曉,至此,普陀門與那十二門主在江湖上成為了一個永遠的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