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無痕離開後,整個寢宮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青冥靜默地看著步無痕離開的方向,目光複雜一片,張了張嘴,過了許久都不知道要說什麼,方才步無痕離開時停下來的那一刻,他竟然覺得他有些可憐。隨即,自嘲的笑了笑,自己一定是當大夫當久了,竟然會可憐那樣一個人,無論怎麼說,小媚冷的死跟他有莫大的關係不是嗎?
想到這,青冥看向葉凌風,隔著有些虛幻朦朧的紗幔,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入墨般深邃的眸仁,一點點地縮成針芒般的大小。隨後,青冥聽到葉凌風拍了拍手,門被推開,原本守在門口的那個宮婢走了進來,一雙大眼看著葉凌風:「公主,怎麼了?」
「派幾個人這幾日一直守在丞相府外,那邊一有動靜就回來稟告。」
葉凌風略微冷凝的聲音讓小意渾身一僵,想起步無痕離開時渾身的戾氣,擔憂地問道:「公主,你是懷疑?」
「嗯哼。」葉凌風點了點頭,步無痕離開時的語氣以及那咬牙切齒的警告,她豈能聽不出其中的貓膩兒,而且,「這些時日冷將軍不在姬嵐國,邊關那裡看似強悍,實則一盤散沙,即使有副將在那裡守著,可難保不會透露了風聲去,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倒是便宜了別的小國。那步無痕這些年來跟別國有來往,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可始終查不到到底是哪兒個國家,這次,看來他是想要動手了。」
「是,公主,奴婢這就派人去。」小意也聽出了其中的嚴重,連忙躬身疾步走了出去,如果真的像公主說的這樣,恐怕姬嵐國這次要面臨一道坎兒。雖然對公主把冷沂南派出去的行為不解,可公主決定的事情,她會絕對的服從。
小意離開後,赤焰才看向青冥,懶洋洋地斜躺著,低緩的聲音緩緩地拂過青冥的耳畔:「怎麼,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我……」青冥低了頭,臉色有些複雜。
聽了這麼久,他也終於明白她為什麼要把他留在這裡了,她這是要讓他明白,此刻姬嵐國有難,而這個時間根本不是治病的時機嗎?「可,你的身體……」
忍不住,青冥還想做最後的掙扎。
「好了,不要再說了。你也聽得清楚,我也懶得再重複一遍,這是最後我替這個國家做事,以後,我不欠姬媚冷什麼了,這次過後,世間將不會再有姬媚冷這個人,你懂嗎?那個時候我會聽你的,好好治療這個身體,畢竟以後我還要靠它活下去不是?姬陵裳恐怕也快要到了,一切都處於變動的狀態,絲毫不能出現意外,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葉凌風的聲音一如往常的清冷,帶著青冥不明白的冷漠,比平日稍微輕柔了些。可即使如此,他還是聽出了其中的不容拒絕,終於歎息了一聲,點了頭。
「好吧,既然你決定了,我就再等些時日。可你一旦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還是要告訴我。」
「……嗯。」葉凌風頓了頓,點了頭。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情我會告訴你的。」
青冥最後看了葉凌風一眼,慢慢地轉身,打開寢宮的門,走了出去,只是心裡不知道為何,總是有些不安隱隱浮現,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決定,到底是對,亦或是,錯!
直到整個寢宮再次恢復了沉寂,葉凌風才緩緩地坐起身。
白修修長的手指慢慢撩起紗幔,輕輕一拂,紗幔向四周飄蕩,也露出了那張絕世傾城的容顏,只是,與平日不同的是,那眉心處卻是突然隱現一片紅光,像是壓抑了久了,那紅光在剎那間迸發出,幾乎把葉凌風整個人都籠罩在那紅光中,其中炙熱的重點,詭異的圖騰若隱若現,有種詭異的感覺。
慢慢地抬起手,葉凌風摸了摸眉心處,冰涼的指尖輕輕地劃過灼熱的眉心,冰寒與炙熱的交替讓她有些心煩。
她從未想過有這麼一天,自己上一世那一身的修為到了今日竟會成為限制她身體的一種利器,一步步地毀掉這個身體,她甚至能感覺到這個身體已經處於極限的邊緣,可她怎麼也想不通,只是在那次月圓之夜被破壞了修煉會造成這麼嚴重的後果,眸底的冷意也越來越深。
即使如此,她也絕不會就這樣倒下,至少在完成自己要完成的事情之前……
指尖劃過手腕,一道血痕顯出,猩紅的血滴落下來,葉凌風右手的指尖觸到那血上,唇低低地念了一句什麼,那血慢慢地凝成怪異的形狀,葉凌風眸底冷漠一劃,重重地把那血凝壓向眉心處的圖騰。
「嘶——」空氣中傳來怪異的一聲,隨後紅光瞬間消失,就像它突然的出現。
緩緩地放下手,葉凌風吐出一口氣,額頭恢復了光潔如玉,只是上面帶著一層虛汗,密密的一層,映襯著她略微透紅的眸仁,格外的詭異妖媚。
風拂過寢宮的四周,越來越死一般的靜默……
……
憐影宮。
君落塵有些無聊地坐在宮殿裡,四周只有幾個宮婢,畢恭畢敬地站在那裡,多久都沒有都不開口說一聲話的樣子,極為無聊,他很想直接出了這宮殿,回冥玄國去,可他知道自己不能,他平日裡雖然一向好強,可對於這件事他卻還是選擇聽三哥的話。畢竟自己真的回去被抓來威脅三哥的話,他幾乎可以肯定,三哥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救他,而放棄江上。
他們這兄弟幾人,除了二哥,恐怕誰都不會在乎那皇位,那只是一種束縛人自由的東西,可二哥偏偏固執的想要奪取,呵呵,奪,他為什麼要用這種辦法奪呢?
只要他開口,又有誰會不讓給他?
可如今說什麼都晚了,父皇死了,大哥下落不明,不知道哪一天,二哥與三哥會刀劍相見,你死我活的爭鬥……
「哎……」幽幽地歎息從喉間溢出,帶著一絲的落寞哀傷,這樣的君落塵倒是有種惹人憐惜的孤寂,躲在暗處的一道白影目光微斂,輕飄飄的彷彿一抹幽靈出現在君落塵的面前。
君落塵被突然出現的鬼邪嚇了一跳,死死地盯著他,過了許久漂亮的眼珠子才轉了轉,慢慢恢復了正常,卻也在同時狂吼出聲:「該死的!你是想嚇死小爺是不?平日裡你就夠嚇人了,這次竟然……嘶!」
渾身還打著寒顫,君落塵直接上去就像撲到鬼邪身上踢到一番,哼!
有一種恨不得張口咬死他地衝動。
鬼邪被君落塵咬牙切齒的表情驚了一下,卻還是一個閃身躲開了些,身形輕便格外的靈活,比以前更加的輕盈,更加的……像鬼。
君落塵皺眉,有些意外地看著他,「喂,你似乎功力又加深了,怎麼比以前還輕?」
難道是他看錯了不成?
聽到君落塵的話,鬼邪蒼白的俊臉僵了僵,俊美的五官平白透出一抹蒼涼,可很快的被他掩蓋了去,抬頭面無表情地看著君落塵,低聲地道:「宮主來了。」
「宮主?」君落塵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鬼邪的話,愣了愣才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問道:「宮主怎麼會來這裡?」
「是我告訴了宮主那女皇的秘密……」
「你——!」君落塵臉色一變,猛地跺了跺腳,身體就想鬼邪掠過,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宮主什麼性子難道他不清楚嗎?那種為了獲得強大武功法力的變態手段,根本就是魔鬼好不好?他竟然把姬媚冷的事告訴了宮主,他現在可以想像宮主對於她那怪異的靈力的窺探,很可能會毀了她!
想到三哥離開時決絕的背影,君落塵恨得有些咬牙切齒,恨恨道:「鬼邪,你這是要害死她呀!」
「可……這件事不能瞞著宮主!」鬼邪的聲音雖然堅定,可目光在看到君落塵有些不善的眼神時恍了恍。
宮主對他有救命之恩,他不可能對宮主撒謊,一次也不可能!
對於他這種偏執的性子,他知道自己說了會引來君落塵這種反應,可還是告訴了宮主,畢竟,讓他對一個救了自己,對自己好的人,他做不到背叛與欺瞞,「對不起,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對那女皇突然變了態度,可……我做不到對公主任何的不敬與隱瞞,所以,你有什麼怒氣儘管朝我撒來就好,只是在宮主面前,你不要再耍脾氣了。」
鬼邪的聲音有些低,其實還有一件事他沒有告訴他,自己的功力的確是提高了,可對於一個生魂來說,提不提高又有什麼用,他終究不是真正的人!神情黯淡了下來,鬼邪低下了頭,靜靜地飄在半空中,等待著君落塵朝他發洩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