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潤的晨光伴隨著翡翠般的鳥鳴,化開了旖旎的白色騰騰霧氣,透過鬱鬱蔥蔥的樹林,斑駁了一地溫存。晶瑩透亮的水珠蘊著夜晚的微涼從枝葉上滾落,打濕了我的臉頰,滑出一世的牽扯。
我穿梭於重重樹影之間,身形如電,我顧不上這些了,我心急火燎,因為我知道我一定要阻止一件事!
「咚咚咚——」的一陣陣古鐘的巨響響徹在清幽古樸的千年古寺之中,帶著一種令我心驚肉跳的沉重感。
「住手……」我大叫一聲衝進了菩提寺的大殿之內,此時的大殿之內正在舉行著十分莊嚴的剃度大典。
沒錯,我今日清晨突然被星從睡夢中搖醒,本來是要大發雷霆的,可是沒想到他卻告訴了我一個消息——蕭無憂今日要在菩提寺的大殿之內剃度出家!
聽到這個消息,我立刻馬不停蹄地快速趕了過來,終於阻止了差點要被落發的穿著僧衣的蕭無憂,保住了他的三千煩惱絲。
蕭無憂看到無情的出現,卻是身子一凜,眼底恍惚了一下,旋即回過神來的他,神情瞬間冷凝幽冥,好像是突然之間掉進了冰封天地之中,讓人看一眼,便不寒而慄。
本是靜靜湧動的空氣,因為我的出現,突然凝滯冰封。
蕭無憂的視線落在無情身上,只一瞬貪戀,迅速就被無盡深邃湮滅。他已經不許自己再為她有任何的情緒宣洩了!
我一如往常般穿著一襲勝雪的白衣,三千青絲如瀑布般自然的垂順在腰際,如同清曲池裡清澈的池水傾瀉而下,青絲如水,淡墨如雲,只用一條白色的絲帶鬆鬆的挽著,柳眉微挑,尤其是那雙熠熠生輝的眸子:雙眸翦水,一片欺霜賽雪,清冽幽寒,流瀉出一絲淡漠清冷的笑意,綻放出璀璨奪目的光芒,實在是奪人心魄,膚白勝雪,冰肌玉骨,輕盈腰身,盈然一握,白色的面紗似乎隨時都會滑下,露出絕色的面容……
蕭無憂平靜自若地說道:「請主持方丈繼續為了塵落髮,了塵心意已決!」他聲音中滿是堅定,可是浮動的複雜情緒卻沉澱在眼底。
主持方丈微微掃了一眼蕭無憂,合起雙掌道:「阿彌陀佛……了塵,你塵緣未斷,恕老衲不能為你落髮。」他的聲音中渾厚深遠,雙眸中是一片看透世事,洞察一切的精明與睿智。
蕭無憂還想說什麼,可我已經毫不客氣地立即把他拖離了大殿,去到了後山當初見到螢火蟲的湖邊。
蕭無憂微微思忖了一下,終於還是沒有拒絕——該來的始終要來,與其躲著藏著,不如直接面對。
「為什麼你要剃度出家?」我劈頭蓋臉地便是我最想知道的一個問題。
蕭無憂猶豫了一下,緩緩回答道:「因為父親和無慮……」父親和妹妹做出了許多的事設計傷害無情,讓他怎麼還有面目去面對她。
我誤會了他的意思,眉心微微一皺,眼底有著不敢置信的淡淡的受傷:「還記得我說過:『倘若你能夠一直堅持著站在我的身邊不動搖的話,也許我會接受……』(不記得的讀者可以回去看本文第三百零一章)嗎?你居然是為了我殺害了你的父親和妹妹而恨我,想要通過剃度出家來表示自己決定從此與我一刀兩斷的決心……」我雙眸中晶瑩欲碎,一片水霧迷離,轉過身便想離開。
可蕭無憂卻仿若未聞。面容沒有一絲波動,癡癡地望著無情的背影。
他知道,她在生氣。她所作的一切無非是為了自保。那麼他還有什麼理由去苛責她?即使她是修羅在世,他也甘願與她攜手共赴阿鼻地獄。
過了一會兒才回過了神,一把拉住了無情:「不是這樣的,我不恨你,我只是因為父親和無慮對你做的事情而感到抱歉,覺得我的家人對你做出了這麼過分的事,無顏見你……」他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心裡的那份芥蒂。
我的雙眸清亮,轉過身,一眨不眨地定定地看著蕭無憂:「你是為這件事而心存芥蒂?太后和蕭無慮雖然是你的父親和妹妹,但是他們是他們,你是你,他們和你卻是不同的,你沒有必要為了他們而背負上這麼沉重的心理負擔,因為我愛的人是你,而不是他們,他們無法代替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自然也無法抹黑掉你……」我生平第一次道出了自己的真實情感——我喜歡蕭無憂,也許一開始是因為對他這份無法回報的愛情的愧疚,可是看著他為我自殺,為我去寺廟吃苦,為了我……不知不覺間,這份感情便由愧疚帶上了其他的情愫了……
蕭無憂面色一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你愛我……不是開玩笑的?」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猶如置身夢境。
我搖搖頭,什麼也不說,唇角淺淺的勾起,卻是一抹蕩滌心扉,勾魂奪魄一般的絕美笑容,回眸一笑,醉了人心,醉了天下城池……
蕭無憂癡纏地望著身邊的女子,豐盈窈窕的身子仿若那空谷幽蘭一般掩映生姿,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柳眉如煙,飄逸如蝶羽般的睫毛下掩蓋的是一雙晴若秋波的眼眸,嬌嫩欲滴的粉唇微微嘟起,誘人採擷。
淡淡的青草味混著無情身上的清新的藥香迷了他的眼,醉了他的心。眼前的一切美好太過虛幻,給他一種海市蜃樓的錯覺,忍不住湊近了臉,溫潤的呼吸灑在他的面上,心神一蕩,恍惚間就欺上了那如花似蜜的唇,貪戀地吮吸著她的芬芳。
細膩、綿長的吻如世間最醇最美的的美酒佳釀,倏忽鑽入我的心底,甜在了心頭。
霎時間鳥語花香,點綴了垂散不懈的綠,清澈見底的心境與那空中的蝶兒齊飛,枝頭的鳥兒齊唱。哪怕只是絲縷的陽光也能讓每個毛孔釋放出盈盈的笑語,醞釀出此刻的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