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還是孩子,還不能懂得死亡的真正含義。還以為真有仙女下凡,自己還能再見到媽咪。
死亡從物理的角度上來說,就是這個人徹底從地球上消失,化成空氣中的因子、土壤中的養分……任何無形無味的東西。
江昊天無法給侃侃一個確切的解釋,或者這個解釋他自己也不願意面對。
「傻孩子,是真的在。」他的語氣緩和了很多,低沉沙啞的磁音中有著誘哄的成分。
也許永遠的緬懷,才能最長久地愛一個人。
再刻骨銘心,也不至於斯吧?
★★★
日子恢復到之前的樣子,一切如常,似乎歐陽曼的出現,在江昊天的生活中在最初泛起一絲漣漪之後,又重回寧靜,波瀾不興得彷彿從未出現過。
不管報紙上如何大肆的報道,浮誇地把歐陽曼說成是梁沐言的化身,江昊天全數充耳不聞,他剩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替言言報仇。
至於那個歐陽曼的女人,他心裡最明瞭,她比不上言言萬一就行了。其他人的評價,都無關緊要。
再次相遇,是在某建築商請客的酒桌上。
江昇和歐陽家族開設的歐力集團都是這起招標的中標者。不知是排坐者的蓄意熱心,還是機緣湊巧,歐陽曼被安排坐在江昊天身邊。
他倒也沒有不自在,可能在心裡以將她明確定義了吧。她不是梁沐言,所以和其他女人沒什麼不同。
酒桌上,觥籌交錯,不斷地有人敬江昊天酒,江昊天也來者不拒,但他的酒量顯然是極好的,敬他酒的人,沒把他灌倒,反倒把自己喝得昏頭轉向,有人「現場直播」,有人「大跳艷舞」,更有甚者「引吭高歌」。
眾人見敵不過江昊天,就逐漸把矛頭指向在座唯一喝得最少的歐陽曼。酒過數巡,歐陽曼臉也起了紅氣,酡紅的臉上有著不勝酒力的嬌姿,但男人的獵奇心態,讓他們更加一哄而上,不斷地灌歐陽曼的酒。
「來來來,歐陽小姐巾幗不讓鬚眉,再來一杯!」
「對對對,一定要再來一杯,今天可是歐力集團的大好日子,跨出了這一步,以後歐力進駐建築業一定是一番坦途了!」
歐陽曼握著高腳杯,被三五個男人圍在中間。她已經微醺,腳步都有些站不穩,搖搖晃晃地,彷彿馬上就要倒了。
「真……真的不行了……」
「怎麼能說不行呢!歐陽小姐,來!再來一杯!這杯是趙老闆敬你的,不能不喝。」
說著,男人就要把杯子往梁沐言嘴裡送。
歐陽曼踉蹌數步,眼見著就要向後倒去——
江昊天冽眸一凜,千鈞一髮之際,單臂擋住她往下栽的身體。
若不是江昊天眼疾手快扶住她,她鐵定要出醜摔個大跤。
驚慌之下,歐陽曼投向江昊天錯亂、意外的神情。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後一手插在西裝褲袋,帥氣地站起身,主動舉杯朝逼歐陽曼喝酒的趙飛龍晃了晃:「看來歐陽小姐真的不能再喝了,怎麼樣,不知趙總給不給江某人這個面子,算我替她喝的。」
他本來不想多管閒事的,也不想當這個「英雄」,也許是她驀然回首的那抹眼神吧,讓他不由自主又想起了「她」。
「這……好吧!」連江昊天都出面了,趙飛龍自然不好再多加為難。
歐陽曼驚訝地看著江昊天仰頭將杯子裡的紅酒一飲而盡,他之前已經喝了不少了,再喝了大杯下去就像倒水一樣,酒量好得令人歎為觀止。
歐陽曼專注地看向他,似乎是在感激他之前替她擋酒。
「不用覺得過意不去,我不是為你。」
酒席散去,道了別之後,眾人都各回各家,酒店外就最後剩下江昊天和歐陽曼。
江昊天也喝得有點高了,但單憑他喝掉的酒,只是「高了」已經算是奇跡了,以一當十是怎樣的一番壯舉,歐陽曼今日總算是見識到了。
冷風靜靜地吹著,吹亂了他的發,他摸出手機,發現沒電了。俊酷地把手機又重新放回口袋,他走到路中間,似乎是想攔的士。
歐陽曼凝望他的背影,徐徐走近:「是為了你的妻子嗎?」
江昊天驀然轉過頭,瞇起沉眸,晲了她一眼,沒說話,又回轉頭。
「她……在你心中這麼重要?」她想了想,遲疑著問道。
也許是藉著酒性,她才敢這麼直白大膽地問平常如銅牆鐵壁般無孔不入的男人。
原來他也會有脆弱的時候,也會有令他想起就會露出哀傷神情的女人。
江昊天斂起闃眸,冷漠冷酷的模樣彷彿沒有人可以觸及到他的靈魂深處。
「你沒有司機會來接你?」他挑起眼,漠然地看著還在路上偶爾來往的車輛。「我沒車可以送你。」
她當沒聽見,繼續笑意吟吟地看向他,堅定地走近,伸出素手,情不自禁地替他整理被風吹的凌亂的發。
「為什麼不回答,是因為你害怕在別人面前袒露心扉嗎?」
江昊天下意識地皺眉,突然出手拽住她的手腕。
力道之大,令歐陽曼吃痛地蹙緊秀眉,若不是強自忍著,差點要嗚0000咽出來。
「我說過你可以碰我了嗎?」他嫌惡地將她的手甩開。「別以為長得有一張酷似言言的臉就可以以假亂真,勾引男人的伎倆你還嫩得很,我奉勸你一句,以後行為檢點點,不是每個男人都吃你這套,以後做什麼,至少也請對得起你這張臉!」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生氣,或許是因為她用酷似言言的這張臉,舉止輕浮地對男人暗送秋波,在他的潛意識裡,認為是玷污了言言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