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若是迷人,身上多半都留有其他女人的痕跡,不是來自母親,就是來自前女友。
許默卻是個例外,他所有的痕跡都來自一個叫季菲飛的女子。從一個陰鬱尖銳倔強的少年時到今日明朗、風姿卓然的男子,她功不可沒。
愛情讓一個人成為另一個人的歷史書,記載著前任們看似漫不經心但實際上已侵入骨髓的印記。沒有她們,誰也不會是今日的誰。然而不論是誰,過去終究是過去。
安雅捧著書看到這一段的時候,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揚到譏諷的角度。季菲飛是許默的過去,或者說,無論許默換了多少任的女友,只有季菲飛才是他所有的過往,哪怕她在婚禮上絕情而去,只留下一角背影,他還是捨不得忘掉。
她堅定的以為那些過去雖然深刻,但完全不足以阻礙未來。可很快,她發現她錯了,一切不過是她的自欺欺人而已。許默的那些習慣太過根深蒂固,或者說那個人早就已深入他的骨髓,不可分離,可她還是捨不得放手。
「這是你喜歡吃的,多吃點……」餐桌上,許默夾了一筷子排骨堆在她的碗裡。
她僵硬的笑笑,夾著排骨慢條斯理的啃著,她從不吃排骨的,許默並不記得,愛吃的這個人是季菲飛。
「房間是按照你的喜好裝修的,你看看喜不喜歡……」他帶她去房間,淺紫色的色調把房間裝點的如夢如幻。
「我喜歡的是粉色……喜歡紫色的是季菲飛,是季菲飛……」她多想大聲叫出來,可她不敢,怕僅有的美好都失去,起碼,現在許默在她身邊不是嗎?
「菲飛……菲飛……,你不要走……不要走……」他又做噩夢了,連夢裡都忘不掉這個名字嗎?
他的手抓的她生疼,眼淚不由自主的掉下,卻還是柔聲說道,「我不走,我不走,我就在這陪著你。」
她多想告訴他,「季菲飛走了沒關係,我安雅會永遠陪著你的。」
許默漸漸安靜,她無力的坐在地毯上。有黑色的錢包躺在正中央,她拾起,正想放好。卻被突然發現的照片傷了神,該是十多年前的老照片了,照片上的女子猶顯青澀,站在一叢迎春花前笑的燦爛。
應該是時常摩挲在手中的緣故,照片邊緣都有點模糊不清,只剩下那個女子燦爛無比的笑容。
許默,你說你忘了,可你為什麼要時時刻刻提醒著我那個女子的存在,你為什麼看不到一直這麼愛你的我。寂靜的夜裡,女子的嗚咽很快消散在風中,沒帶起一點漣漪。
她努力了這麼久,還是到不了許默的心裡。或者說,他的心裡早被一個人填滿,空不出絲毫的位置。如果可以,她多想,連這顆心一起扔掉,她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季菲飛三個字成了許默絕口不提的名字,她的房間被上了鎖劃為了禁地。可不提又怎麼樣,她永遠就像一道鴻溝橫亙在他們兩人之間,有時她都覺得自己快要發了瘋。
許默竭盡全力想要去忘掉,結果發現是徒然。他不知不覺夾了排骨堆在安雅的碗裡,把她的房間裝成了淺紫色…………他努力想要去忘掉那些可怕的習慣,結果卻發現連魂魄都失去。
清河打來電話,他不敢接,害怕聽到關於那個女子的任何消息。清河卻不放棄,一遍一遍的打著,整個房間裡充滿單調枯燥的鈴音。
鈴響第五遍,他接起電話。果然是關於那個女子的消息,她的父親發病,她已回國,想把父親轉院去美國治療。
他知道找個著名的心臟科專家這種事是難不到清河的,而他打這通電話給他的目的不過是想為他們兩人創造再見面的機會而已。
可他也只剩一顆千倉百孔的心,他該拿什麼去愛她。當菲飛絕情轉身的那一剎那,他就失去了提足而去的勇氣。如果他的愛只能成為她的負累,他也寧願放開緊握的手。
那年他十歲,她八歲。母親帶著他到陌城,把他安置好後又馬不停蹄的飛了法國,他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哭泣。有肉呼呼的小手伸向他,「哥哥,不哭,菲飛疼你……糖給你吃……」
他止住哭,看著伸向他的手上還殘留著黑色的巧克力屑,忍不住破涕而笑。那時候的菲飛愛吃糖,吃的牙齒都要長蛀牙了,引得清河把她的糖都換成了黑巧克力。
那年他十五歲,她十三歲。「許默,給你的信……」菲飛長大了,不再像小時候那樣纏著他跟清河,不再叫他哥哥,而是許默許默的叫。
籃球場上,他精準無比的投籃入筐,汗濕的手接過她手中的信,隨手一捲,呈流線般丟入一側的垃圾桶,揉揉她的一頭碎發,笑道,「你個笨蛋,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再幫人送信了嗎?」
那年他十七歲,她十五歲。她看了一眼他新交的女朋友,悶悶不樂的說道,「許默,你最近都沒空陪我……」
他想了想,好像是的,「說吧,是要陪你逛街還是請你吃好吃的……」結果他被她拉著逛了整整三條街,又從小吃街的街頭吃到街尾。直到他的第一任女友怒氣沖沖的離去,她才作罷,他的第一段戀情還沒萌芽就喪失在小惡魔的魔掌下。
那年他二十一歲,她十九歲。他連夜從美國搭乘最早的班機回國,只為告訴她,他愛她。
她笑意盈盈的挽著一個男子出現,「蕭逸風,我男朋友。」他甚至都沒聽清她說了什麼,扔下禮物,找了借口即刻轉機回美國。
那年他二十四歲,她二十二歲。他跟清河聯手設計他的愛情,季爺爺心臟病突發去世,菲飛遠走S市。
同年他三十歲,她二十八歲。她回到陌城,她任職神話集團,她坦承她的身份,她接掌季氏,她訂婚……一切就好像一場夢一樣,快的讓人措手不及。
往事一幕幕上演,那些人,那些事,那些遠去的青春,永遠定格在了記憶中。他無論怎麼用力,那個精靈般的女子還是從指縫中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