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又是驚歎,皇后的詞並不遜色與皇上方纔之作,看來真是名副其實的才女。
「好一句『惜花人去花無主』!」李煜湊到宋京蕊的耳畔,長而密的睫毛撲扇到她的臉頰上,癢癢的,心跳加速,她連忙端起一杯茶水一飲而盡,掩飾自己的尷尬。卻沒想到,「皇后是在責怪朕多情與其他女子?那今夜朕便留宿瑤光殿可好?」
宋京蕊一聽此話,臉猛地通紅,抓起矮桌上的另一個杯子,仰頭飲進,不料卻是酒,嗆得她直咳嗽,耳根、脖子也跟著紅了,淚水湧出眼眶,掛在玉面上,楚楚動人。
「看來皇后對於朕的決定甚是滿意……」李煜輕撫宋京蕊的背脊,聲音魅惑。
宋京蕊不敢看向李煜,她心裡暗暗地給自己鼓勵:李煜和鄧王都是學過媚術之人,剛才不是心動,是中毒了,中毒了。
坐在軟席上的安顏曦從始至終都看著宋京蕊,他收藏起她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他千里迢迢地趕回她的身邊,她卻仍然不曾看向他,眼裡一直都是另一個男人。
周女英將李煜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她連忙示意身後的貼身侍女碧月,碧月得令後便悄然退下。
「皇后姐姐好才情,妹妹這也有一首。幾日行雲何處去?忘了歸來,不道春將暮。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車繫在誰家樹?淚眼倚樓頻獨語。雙燕來時,陌上相逢否?撩亂春愁如柳絮,依依夢裡無尋處。」周女英想借用馮延巳的詞引起李煜的注意。
「貴妃娘娘的詞不是馮延巳大人所作的嗎?我還是最喜歡娥皇姐姐的詞了!」清脆的聲音,若百靈的鳴聲。
宋京蕊看過去,原來是坐在鄧王旁邊的秦王李從謙,先皇最小的兒子,今年剛過十歲。他今日穿冰藍的緞子衣袍,袍內露出銀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腰繫玉帶,墨色髮絲用羊脂玉束起,襯托出一張小巧玉面,櫻色面頰,水靈杏眼,瞳仁靈動,若水晶珠般吸引人。
小王爺李從謙的母親玲妃因難產而逝,先皇便將他交與李煜的母親撫養,所以在幾個兄弟中他與六哥李煜的感情最是要好,後來李煜與周娥皇成親,小王爺卻更加地喜歡起他的六嫂來,不過只是將她當成了自己的母妃。
李煜也不追究秦王的言語措辭,笑著對他說:「九弟覺得六哥的詞比不上你娥皇姐姐的?」語氣裡都是寵溺。
小王爺嬉笑著說:「我就是喜歡娥皇姐姐!」臉上有莫名的紅暈,甚至不敢抬眼看向上方的女子。
宋京蕊心裡驚道:不會吧,小屁孩不會情竇初開,喜歡上我了吧。轉念一想,應該不會,他只是將周娥皇當成母妃罷了。
「皇后的魅力還真是不小,堂上哪個男子不為你所動容。」
宋京蕊覺得李煜的心情的確是很好,若今夜他去瑤光殿就寢,也許自己能求得出宮,可是……宋京蕊的臉又緋紅了,就寢不就是意為著被寵幸嗎?雖然自己是21世紀思想開放的現代女子,但是……自己還沒有談過戀愛,實在對床上技術實在是不在行,不會惹得他龍顏大怒,又禁足……
「皇后在想什麼?」李煜在一旁看見宋京蕊緋紅的面頰,嘴角勾出好看的弧線。
「啊?沒想什麼……」宋京蕊心裡鄙視自己,看見美男就沒有抵抗力了,不想保住清白之事,卻想那些有的沒的。不過自己這具身子本來就不是清白之身了,也許可以……鄙視自己,鄙視!
正在宋京蕊做思想鬥爭之時,王公公領進一位嬤嬤,是二皇子的奶娘,嬤嬤倏地跪在李煜的面前,哭著說話:「皇上,二皇子不知為何一直哭鬧不停,已有兩個時辰了。」
「傳太醫沒有?」關心的語氣。
「傳了,但仍不湊效,奴婢斗膽,請皇上移駕淑景殿看望二皇子。」
「王福,移駕淑景殿。」李煜起身便走,沒有與宋京蕊說一句話,甚至不曾看她一眼。
「皇上……」宋京蕊輕聲呼喚。
「皇后就不必跟來,二皇子有朕與女英照看,不必擔心。」李煜停下步子,卻沒有回身,「神醫,你替朕送皇后回瑤光殿。」說完便迅速離開。
周女英連忙跟上去,她回頭看宋京蕊,嘴角揚起輕蔑的笑意。
宋京蕊看著李煜遠去的背影,終是明白:帝王情意,是水中月,霧中花,朦朧而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