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雲台書屋第二屆網絡原創文學大賽」作品
(本故事純屬偶然,若有雷同,純屬偶然。)
(未成年人請在成人指導下閱讀。)
這時,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先是普桂芝聽到了身後「絲絲嗦嗦」的聲音,喬大福眼疾手快,一把摀住了普桂芝張大了的嘴巴,把普桂芝的驚天尖叫堵成了「嗚嗚」低鳴,她整個臉也只剩下兩隻恐怖的眼睛。喬大福迅速調頭對大家低聲說:
「大家別怕!這些蛇鼠已經被洛煞催眠了,不會傷人,大家不要動!」
他不說則已,這一說,劉衛紅第一個調頭並大口吸氣準備一聲曠世驚叫,路生學喬大福的樣子趕快用手向她張大的嘴巴捂過去,但送出去的手反而被劉衛紅一把逮住,死死咬在了肘部,路生痛得想要張口大叫,只好自己趕快用另一隻手摀住自己的嘴——一行人身後成群地湧出許多蛇鼠,向「洛書陣」爬游、奔跑過去。大家低頭匍匐在地上一動不動,任由蛇鼠從自己身上越過去,起初還能分辯那些冰涼滑過的是蛇、尖利奔突的是鼠爪,但隨著它們的數量越來越多時,石堅感到背部簡直是鋪上了一層會動的地毯,令人窒息。劉衛紅咬住路生肘部的牙因為不住的顫抖而鬆開了,但很快又被劉衛紅一嘴咬住,因為一條誤入劉衛紅褲腿的小蛇冰冰涼涼在她的小腿上滑動,繼而上行,迷了路,開始亂鑽。小蛇在褲腿裡左衝右突,開始不耐煩地翻滾發洩。「解褲帶!快解褲帶!」路生明白了情況,慌忙說。劉衛紅猶豫了一下,早被路生伸過來的手解了褲腰鈕扣,小蛇重見天日,迅速游弋向前走了。
「閉上眼,不要看!」喬大福低聲吼。
過了約莫十幾分鐘,大家感覺身上蛇鼠在逐漸減少,石堅抬起頭向洛煞望去,驚呆了——無數的蛇鼠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四面八方,鋪天蓋地,像一塊巨大的地毯,正浩浩蕩蕩向「洛書陣」中心匯聚而去,彷彿對洛煞俯首稱臣。匯聚後順著洛煞所指方向,密密麻麻河水般「流淌」而去,尤其是那些蛇群爬游時不斷露出的白肚皮更是像水面上泛起的鱗鱗波光,翻滾不息。不遠處,一個當地農民用的天然蓄水池正在等著這些可憐的小生靈,它們進水後掙扎幾下就死了。儘管如此,後面的蛇鼠大軍依然義無反顧,前赴後繼,一頭扎進水塘。洛煞得意忘形,「哈哈哈哈」仰天怪笑。
這時月亮被天邊漂過的一朵烏雲遮住了大半,只透出慘淡的微光,一行人全身已經濕透,被林間的涼風輕輕一拂,都不禁一個寒顫。石堅知道喬大福剛才說的蛇鼠已被催眠的意思了,這洛煞是在練習他的「洛書陣」的威力,看來他不僅能控制人,甚至連動物的意志也能控制。這時候,石堅才真正地感到了恐懼和虛脫。
正在這時,洛煞的笑聲戛然而止,頭一偏,陰風慘慘地說:
「老禿頭,出來!」
所有人都是一陣頭皮發麻,見喬大福緩身站了起來,也只好站了起來。
洛煞一雙發黃的眼睛穿過長髮間的空隙,電光般掃視了一圈。烏青的雙唇擠出兩聲似笑似咳的乾咳:
「咳咳!老禿頭,別來無恙?」洛煞的聲音聽起來音量不大,但乾澀刺耳。
「托你雜種的福,在這邊地小鎮混飯吃。」喬大福卻是聲如洪鐘。
這時,剛才的蛇鼠大軍解除了魔力,紛紛向四周散去。
「咳咳!不客氣。」洛煞說話時夾雜著的乾咳聲從胸腔深處發出,像是長年癆病,說不出的邪門。
「少囉嗦,今天這筆生意是俺們熱谷縣的,識相的話就靠一邊去。」
「虛張聲勢!咳咳!你見過我洛煞看上的生意有誰搶得走嗎?」洛煞嘴上雖如此說,但心裡已經警惕起來。剛才他注視這一行人時,就感到了至少三股有力的氣息,如果這三人訓練有素的話,合力在一起,自己倒不一定穩執勝券:
「找了幫手?咳咳!」
「說吧,你到底讓還是不讓!」喬大福的性急與洛煞陰陽怪氣慢吞吞的語氣形成強烈反差。
「屁!」洛煞只擠出一個字。
「老兄,本來生意場上機會平等,大家一起做。但這次兄弟確實是火燒眉毛救急的事。下一趟貨下星期就到,兄弟願意親自把貨送到你指定的地方。」石堅眼看兩人陷入僵局,及時插入。
「這是只什麼鳥?」洛煞並不正面回答石堅,而是側目問喬大福。
「小子你放尊重點兒,這是俺們熱谷縣的石縣長,石堅。」喬大福吼。
「咳咳!」洛煞又擠出兩聲乾咳算是回答。但從對方的聲音判斷,洛煞知道這人絕對不可小看。
「那好,俺們只有鬥一鬥了!」喬大福說完,虛張聲勢地向空中舉了舉拳頭。
路生和劉衛紅在一旁聽得莫名其妙,這「鬥一鬥」怎麼個鬥法?做生意嘛,無非就是價格競爭、互通有無這樣一些因素,這時交易的另一方都還沒見著,憑什麼呢?
路生下意識地抬眼去找「另一方」,才發現實際上他們已經站在了那列火車旁,看情形,車廂裡堆滿了大袋大袋的大米。火車巨大的陰影下,三個矮個子壯漢已經走了過來。
「是喬副嗎?」中間靠前的中年漢子用帶有異國口音的中國話問。
「是我!」喬大福和洛煞同時答應,而後又互相敵視地對視,然後同時望向那中年漢子。
「我就是阿阮,兩位究竟哪一位是喬大福?」
「我是!」喬洛二人又同時答。阿阮身邊那個先前與喬大福接洽的人向他耳邊嘀咕了一句,阿阮向喬望了一眼。
「兩位都想接這批貨?」這邊阿阮顯然是箇中高手,一眼就看出了這裡的商機。終於出現了競爭對手,趁機抬高價格是一著;更令人興奮的是可以就此出一口惡氣,以洩先前被喬大福壟斷市場大幅壓價的怨氣,這使他的語氣裡流露出了抑制不住的得意。這一來,形勢急轉直下,石堅這一方的優勢蕩然無存:「怎麼樣?兩位出價吧。」言下之意當然是誰出價高就誰做。
「不出!」喬洛二人又異口同聲,這一下,不僅阿阮大感意外,就連路生等人也甚感疑惑。
「那兩位……兩位總要有一方條件優惠吧?」
「沒門兒!」
「那一家一半?」
「沒門兒!」
阿阮說話的時候已經知道自己說了一句廢話。因為很快,他就經歷到了他這一生都忘不了的一次「生死交易」。
這股力量來得是如此奇快,以至於阿阮還沒來得及判斷這是什麼,他的腦袋就「嗡」的一下懵了。
石堅從阿阮開始發黃的臉色和望著洛煞癡迷的目光判斷,洛煞已經開始發難。儘管洛煞穩如泰山端坐在「洛書陣」中央,但強大的氣場依然籠蓋四野,游刃有餘控制著局面。那些催眠的小童開始傾斜,像風掠過麥田。
石堅和喬大福互看一眼,當下凝神,迎向洛煞那股陰冷霸道的氣流。阿阮似乎恢復了些許理智,轉眼望石喬二人,心懷感激。
洛煞吃驚地望向石堅,目露凶光。同時更為集中精力,目不轉睛盯住阿阮,阿阮的臉色再度轉黃。
路生他們其餘幾個人先前的壓力消失,渾身輕鬆。同時由於路生先前的奇特經歷和昨晚《大空幻化正觀》的見識,此時明白了這次交易實際上是一次意志力的較量——誰的意志力強大到影響甚至控制了對方,誰就得到這次交易。路生向喬大福看去,見他凝神靜氣,顯然是也加入了戰鬥行列,阿阮的臉色由黃轉為醬紫。
這邊阿阮在這短短幾分鐘的時間裡,卻是經歷了瞬息萬念的變化,自己的腦袋似乎成了別人的玩物,隨時可以「進出」、任人擺佈。起初,當洛煞那股力量襲來的時候,自己的意志被剝奪,心甘情願地、由衷地覺得自己要與洛煞做這筆交易。可當來自石堅和喬大福的力量作用於自己的時候,又非常願意與熱谷縣做這筆交易。整個人被這兩股力量拉扯著,全然喪失了自主意志。
洛煞感到了兩股力量的強大,一改先前紋絲不動的戰術,向左緩緩移動。
路生向那些小孩望去,左邊的小童頭上開始冒出熱氣,石堅知道洛煞已經開始調動「洛書陣」中央的梅花陣列了。
石堅和喬大福立刻覺察到了這種變化,那股力量滲進了一股純粹卻更為霸道的純陽之氣,勢不可擋。
眼看阿阮的臉色轉黃,眼光癡呆地跟隨洛煞移動,顯然是已經被洛煞控制住了。正著急,石堅突然靈機一動:無論你洛煞的「洛書陣」如何強大,總有一定的覆蓋範圍吧?想到這裡,立即向喬大福使眼色,示意把阿阮引出洛煞的陣列。喬大福會意,專注凝神,和石堅一道向阿阮看去。
阿阮愣了一下,向石堅這邊走了幾步,但很快又迷迷糊糊追隨洛煞而去,他完全被控制了。
一旁的路生看見石堅和喬大福都是像石雕般紋絲不動,只有滿頭的汗珠滾滾而下,兩人的臉色都憋得醬紫。路生集中精力「看」了過去,這一「看」不要緊,他甚至都還沒意識到是怎麼回事,就一下捲進了這場戰鬥中。就像漩渦邊上上的一葉扁舟,突然就被捲了進去,身不由己,茫然失措。
四股氣流交織著,拚力拉扯著、對抗著……而中間,就是那個巨大的漩渦。
洛煞大吃一驚,回頭看向路生。
石堅三人的三股氣流糾集在一起,壓住了洛煞的霸道戾氣。突然,對方的壓力瞬間鬆開,石堅三人相視片刻,都是喜出望外,可是還沒等他們的笑容在臉上舒展開來,他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因為他們看到洛煞的「洛書陣」重新隆隆啟動,像風吹過稻田一樣,那些孩子開始傾倒身體,無形的氣流旋轉起來,越旋越快……中央五個男孩頭頂又冒起熱氣。強大的氣流逐漸聚攏過來,石堅他們三人窘迫得幾乎要停止呼吸。
「哎喲!」突然,中央五個男孩的梅花陣型最中間的男孩驚叫起來,一行人抬眼望去,男孩兒手掌外沿正有一條「青竹飆」蛇緊咬不放,這是一種劇毒的蛇,行動如風,攻擊獵物時緊咬不放,直至敵人不能動盪,當地農民十分忌憚。估計這條蛇是剛才失去洛煞控制時走失了的小蛇,此時正不知所措亂咬人。男孩使勁甩手,可怎麼也甩不脫。
「桂……桂芝姐,想想辦法啊。」劉衛紅顫聲說。
「我也認不得咋整塞……人家說要天上打炸雷它才松嘴。」普桂芝同樣顫聲說。
男孩甩了一陣手後不見起效,開始失控地在空地上亂打亂踢,這樣,旁邊四個男孩被他踢醒了,揉了揉眼睛看見「青竹飆」後突然驚叫起來。「洛書陣」中央亂作一團。
此時激戰正酣的四人因為剛才的突發事件分了神,石堅三人見普桂芝他們已經奔向小孩,重新凝神,一齊抵禦洛煞的凌厲攻勢。這一次,三人都吃了一驚,洛煞的氣流似乎減弱了許多。隨即明白了過來——失去了中心的「洛書陣」實際上就等於解體了。此時來自洛煞的氣流純粹是他自身的能量。
石堅心裡一陣狂喜:「機會來啦!大家使力!」三人心照不宣,拼盡全力,順石堅引領的方向一舉殺出,向洛煞劈頭蓋臉撲了過去。
洛煞臉如菜色,但依然面無表情,強硬地挺胸昂首,跨步上前,兩手攤開,胸部一縮,鼓蕩氣流,準備再戰。石堅三人倒吸一口涼氣,不約而同再施攻勢。
突然,一股更為強勁的氣流橫空劈來,硬生生把三人的氣流強行打住,三人聽到自己腦門子一聲巨響,像被人當頭一棒,「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
「哈哈哈哈!」一聲長笑呼嘯著從眾人頭頂掠過,攝人心魄。「老禿頭,我給你帶了自動麻將機,日他娘哩累死老子了。」那聲音傳得很遠,聽得十分清晰,但不見人影。
眾人一起向喬大福看去,喬大福臉色煞白。
「石縣長,是『雙煞』的『河煞』。」喬大福表情嚴峻地說。大家這才想起,所謂「河洛雙煞」,當然除了眼前這位「洛煞」外,還要有個「河煞」的。
循聲望去,霧氣瀰漫中,一個瘦高人影逐漸清晰起來,這人長髮垂肩、臉色蠟黃、全身罩著一塊麻布,活脫脫又一個洛煞。原來「河洛雙煞」是一對孿生兄弟,所不同的是,這河煞卻是另一種邪門,乾癟的面部偏偏表情十分豐富,簡直讓人難以捉摸。
與洛煞形單隻影相比,河煞身邊前呼後擁地簇擁著幾十個清一色十多歲的少年和少女,進退有度,井然有序,似乎始終保持著某種隊形。
「老禿頭,這是俺從南邊海上搶來的水貨,很牛B,不用自己洗牌,專門防你這種搓麻作弊高手的。」河煞邊說邊一揮手,隊列中走出兩個少年,抬著一張桌子,舉止禮貌地把麻將桌放在了喬大福身旁。
「謝了!」喬大福不動聲色,冷冷地說。
這邊石堅正凝神觀察著河煞的隊形,這次有了對洛煞「洛書陣」的見識,石堅似乎看出了一些門道:這「河圖陣」正北是六女,身後一男;正南是七男,身後是二女;正西是九男,身後是四女;正東是八女,身後是三男;中間由十女排成兩列,圍住中心的五男。這些少男少女表情嚴肅,精神內斂,統一服裝,男黑女白,也是像河煞一樣一塊麻布從頭籠到腳,但卻說不出的清冽颯爽。整個陣形組成一個十分規矩的正方形,並隨河煞的移動而移動,始終保持著完整的隊形,與洛煞的「洛書陣」臨時拼湊隊列相比,這「河圖陣」顯然更為訓練有素,同時也更靈活機動。
「老二,俺早就跟你說過哩,自己要有自己訓練的人。看見了吧,吃虧了吧。」河煞調頭跟洛煞說話,擠眉弄眼,語氣中有些惋惜,有些得意,有些幸災樂禍。
「少廢話,日他娘哩你去哪啦?廢了他們!」洛煞毫不動容,語調低沉,但每個字都像敲打在人的心上,讓人說不出的難受。
這時大家發現,先前籠罩在洛煞頭頂的那朵怪雲不知何時已經消散。而黑暗中,那些被洛煞抓來拼湊「洛書陣」的赫夷小孩如夢方醒,揉著惺忪睡眼,面面相覷,看樣子已經解除了催眠。
「哈哈哈哈!從小就這倔脾氣,由你由你。」河煞邊為自己解嘲邊得意地大笑。
「河煞,這趟生意是俺熱谷縣的,你也看見洛煞不是俺們的對手了,趁早走吧。」喬大福虛張聲勢,其實他知道剛才即使「洛書陣」不出現意外,憑己方之力要想贏洛煞獨自一人的可能性都是微乎其微,現在又再來個河煞,就等於給自己判了死刑。
「誒!誒!我真失望啊!多年不見,不請我大吃肥肉就算了,還動不動就趕人家走。再說俺還給你送麻機哩。」河煞一幅委屈的樣子。
石堅向喬大福使眼色,低聲說:「跟他拖延時間。」
喬大福會意:「誰稀罕你那破玩意兒,老子待會兒就把他扔到江裡去。」
依喬大福的性子,叫他硬碰硬攻城掠地倒沒問題,但叫他跟人兜圈子還真難為了他,索性向普桂芝使眼色把這任務交給她。普桂芝跟隨石喬二人多年,心有靈犀,隨即會意:
「這就是喬副不對了,人家遠山遠水地弄來的稀奇貨,不領情就算了,還要把人家寶貝扔了,真是絕情啊!」
「哇!」河煞突然一聲大哭起來。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把在場的人都嚇一跳。一行人面面相覷,只有「河圖陣」的那些少年依然表情嚴肅,精神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