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一臉懵懂的模樣,費亞飛身體向後靠在了椅背上。
他說:「以默在大學時,曾獲得過大學生聯賽的散打冠軍……」
看到安靜秋驚怔的模樣,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他練散打只是為了強身健體,從不輕易外露,連我也只是在有限的幾次比賽裡見過他的凌厲氣勢。可我卻聽回來的人講,那天以默看到你的時候,整個人都發了狂,像一頭暴怒發作的獅子,全然忘記了自己是個殘疾人,撲過去重重的給了夜清川一拳……他的拳頭,你想想吧,就算他是個不健全的人,威力也是巨大。夜清川被打的懵掉,滿臉都是血,躺在地上不能動彈。以默還要衝上去揍他,身邊有膽大的人提醒,先救人,這才找回了他的神智……據說,你在醫院裡急救時,以默和夜清川在走廊上長談了半宿……天剛亮,他的專機就已經待命在機場了,後來,你被他直接送去了瑞士……」
「就是這樣了。小秋,我把能告訴你的,全都告訴你了。」費亞飛揚起手,歉意的說:「對不起,以默那小子不准我去打擾你,所以,我才沒有和他一起趕到瑞士。」
安靜秋垂下頭,輕輕搖頭……
她怎麼會介意亞非趕不過去呢?她只是太震撼了,打人的以默,為了她不惜花巨資做了衛星定位的以默,還有……動用專機護送她去瑞士手術全程陪護左右的,以默。
一個口口聲聲說恨她,把她恨到了骨子裡的惡人,怎會做出這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舉動……
良久之後,她抬起澄澈湛然的黑眸,望著費亞飛說:「亞非,你信他還愛著我嗎?」
費亞飛楞住,覺得她問了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其實答案他最清楚不過,可是卻不能如實的告訴她。
安靜秋看到他為難的樣子,倏然淡淡的一笑,撫了撫鬢邊的髮絲,眉眼之間添了幾許難言的失落和惆悵……
她說:「愛著我卻要折磨我,讓我恨他,對他失去最後的希望,然後決然離開,才是他最真實的目的吧。」
費亞飛沉默不答。
其實沉默有時候才是最好的回答。不用糾結,也不用怕講出來會讓對方難堪。
她的唇角掠起嘲諷的笑意,指尖捏緊了手下的瓷杯……
說:「以默,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心還不夠硬,不夠冷酷無情到把我全然置之不理的程度。他每次狠心把我推開,甚至不惜使用結婚這一套把我從身邊攆跑的時候,他還是不能把我從他的心底移開……所以,他掙扎,他惱怒,他把折磨統統強加於我,為的就是讓我恨他,讓我主動地離開他!可是,每每我動了念頭之後,他卻會第一時間把我找回來,他矛盾糾結,他對我——仍舊是不忍心做到徹底的絕情……」
「我在想,他的承受能力到底有多大。一個活在愛恨折磨裡的人,究竟能有多瘋狂!亞非,我覺得我錯了,從頭開始就錯了。我不該出現在他重生後的生命裡,讓他再次陷入痛苦的輪迴,自以為是的固執,換回的是一次次更加深重的傷害。」
她的臉上凝滿了失落和惆悵,視線看著窗外的天空,緩緩說道:「或許,我知道我該如何做了。」
費亞飛的眼裡迅速閃過亮芒,他著急的問:「小秋,你要離開他?!」
安靜秋自嘲的說:「我和他還有三年的約定,豈能言而無信?」
費亞飛聽後倒像是鬆了口氣,拍撫著胸脯說:「嚇死我了!你要是不聲不響的玩失蹤,我就成了罪魁禍首,以默會吃了我的。我可不想挨他的胖揍!太嚇人了!」
安靜秋莞爾。費亞飛,總是能夠在她情緒低落的時候,適時的哄她開心。雖然快樂不過是短暫的一瞬,卻能讓她感受到他濃濃的關心……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問起亞非。
「以默,這兒動了手術,他說是纖維瘤,你知道這件事嗎?」她指著胸下的位置。
費亞飛表情正常,他點點頭回答:「知道,他上次和泉叔出國休養,順便割除了。良性的纖維瘤,沒有問題!」
她看他一眼,轉開視線,語氣淡淡的說。
「亞非,你知道我把你當成知己的。有任何的事,你若瞞我,都是對不起我。」
費亞飛臉上有輕微的變化,但很快被耀目的笑容遮蓋。他抓起水杯喝了兩口,衝她眨著眼睛說:「小秋知己,我不會瞞你的。」
安靜秋微微一笑,「最好這樣!」
費亞飛揚起手中的水杯,遙空和她碰了碰,眼睛裡的淺笑,像半月塘深不可測的潭水,表面漾著圈圈的漣漪,內裡卻是紋絲未動。
臨走時,亞非意外的告訴她,他要步夜以墨的後塵結婚了。說這話時,他神情並無不妥,淡淡的像是和朋友聊起一個無關緊要的話題。
他沒說對象是誰,可安靜秋一下子便已猜到。
她斂了眉眼間的一絲情緒,看著費亞飛說:「如果,那是你內心裡想要的,你就去做!不過亞非,我還是提醒你,不是出於愛情的婚姻,結果,通常都不會好。」
他沒有說什麼,目光深幽的看了看她,起身為她打開了餐廳包房的玻璃門。
目光不經意掃過他的手腕,乾淨挺括的袖口,若隱若現的一絲紅繩下綴著的黑玉,發著奇幻的暗光……
下班時,接到修錦媛的求救電話。
灝兒高燒,休克被送進了兒童醫院。
她沒來得及和夜以墨請假便打車趕到醫院。
二樓的兒科搶救室外。
修錦媛鬢髮散亂,腳上的鞋子只穿了一隻,狼狽無助的靠在牆壁上發呆。看到安靜秋的身影,她直直的撲進安靜秋懷裡,撕心裂肺的放聲大哭……
「小秋!!灝兒他也不要我了!他不理我!!我怎麼親他抱他都不理我!!!」從來鎮定自若,風姿嫵媚的玫瑰女子,此刻為了骨肉失了全部的風度和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