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以墨盯著眼前微醺含笑的安靜秋,感覺有些奇怪。
這丫頭從外面回來就是一幅傻兮兮的模樣,和修錦媛的見面很有趣?還是他允許她從流雲苑搬過來暫住開心到忘乎所以?
他猜度了陣子也就罷了,因為,埋首在筆記本裡的她看起來根本不像要傾訴的樣子。
賀泉面色凝重的敲門進來。
「安小姐,查出來了。」
「查出來了,這麼快!」安靜秋起身,準備和賀泉出去說。
夜以墨放下書本,挑眉攔住他們,「泉叔,就在這兒說吧,我也聽聽。」
安靜秋蹙了下眉,對他的多管閒事表示了不滿。他的氣色今天很差,想必是中標成功後雜事給壓的。都說坐在高位的人坐享其成,不勞而獲。可隱藏在表象背後的艱辛和努力,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夠體會出來。
賀泉不敢違背,拿出了下人們調查的結果,遞給了安靜秋。
「安小姐,根據調查的結果,除了和夜家保持正常來往的7戶商賈沒有提出異議外,其餘的41家全部否認了和府上的往來賬。」
「確定?」
「確定,我後來親自打電話詢問了。」賀泉難掩神色間的憂慮。
「好了,泉叔,謝謝你。麻煩你在寒墨軒召集涉及賬務的府中下人,我馬上過去,有話要問。」
賀泉欲言又止,看著夜以墨和安靜秋,吶吶的說:「裡面……有陳總管……」
安靜秋擰眉,「有他怎麼了……叫的就是他!」
夜以墨微笑著說:「泉叔,照辦吧。等會我也過去。」
「不行,你不能去!」她最怕他來摻閤家事。
「我一定要去,安靜秋!」他收起了笑容。
「那……好吧。不過,你不可對之前允諾我的話反悔!」她說。
賀泉趕緊來打圓場,「好了好了,別吵別吵,都去都去!今天,便是得罪了人,也要把府裡的大毒瘤給割了!」
安靜秋對賀泉口中的得罪人很不感冒,她身邊坐著輪椅的無雙男子才是整個大宅的主人,誰敢得罪他啊,連她都不敢也不忍心忤逆他的命令,下人們誰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可結果便是,有個人,偏偏大膽不要命的敢了!
安靜秋唇角扯起一抹冷笑,「啪!」,把手中的賬冊狠狠地摔向桌子!桌面非常滑,她的力氣沒怎麼使對,冊子居然滑落了一半掉在地上。
安靜秋一愣,無意中眼角的餘光卻看到輪椅上的男子正用拳頭掩口,似是在竭力隱忍著什麼。她的臉微微熱了,可還是硬撐著把手中僅剩的一塊紙鎮拍在了桌上。
這回聲音有了,氣勢也足了,立於寒墨軒內的10幾名家僕登時被嚇得面無人色,他們無一人敢動,均低垂著頭,看著青石地面默立。
「咳……」她清了清嗓子,手指像模像樣背在了身後,神色間冷艷不可逼視,目光深幽的對著面前的一眾人等,厲聲訓斥道:「誰給了你們膽子,敢拿主家的錢中飽私囊!你……還是你!……還有你,一個採買菜蔬的家僕,居然每週敢為夜家買回近十萬塊的瓜果蔬菜,我且問你,你有幾個肚子,這府裡的人又有幾個肚子,能塞下你的十萬塊菜蔬?」
那人猛地駭到,腿腳一軟,「噗通」一聲竟跪下了……
「安小姐!……我哪兒敢啊……安小姐,我是清白的……」
安靜秋冷笑著問他:「清白?!你的清白在哪兒?除了每週的十萬塊報賬?還有什麼?」
那人一著急,眼淚嘩嘩的淌了下來,他把目光向人群裡最末位站著的人望去,忐忑的看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視線。
「安小姐,我承認是我做的,可是錢……」
「錢如何了?」
「錢……被我花了……」跪在地上的家僕,老實承認了。
「花到哪裡了?」
「嗯……嗯……買吃的穿的……還有買首飾……買家電……」那人絞盡腦汁在想。
「一共貪了多少?拿回家了多少?私自花了多少?還有——」她拖長音,臉上的表情讓人看起來心驚膽顫。「要不要我把你的妻子喊上來,和你當面對質啊?阮小五……」
「不要!安小姐……不要!」那人頓時癱了……
就像是審問狡猾抵賴的犯人中最關鍵的一環,只要一舉攻破他的心理防線,再隱蔽的犯罪事實也會立刻大白於天下……
「我說……我說……是陳總管讓我們做的……我們都是逼不得已啊,不聽他的話,不僅要挨打,還要被辭退!我們是被逼的!貪污的錢都給了陳總管!他每月會給我們發一點額外的獎金作為鼓勵……」
安靜秋半蹲下身體,漆黑如墨的髮絲滑下來,一雙澄澈清幽的眼眸盯著家僕的眼睛,問道:「你再清清楚楚的說一遍!是誰指使你幹的!」
姓阮的家僕不再隱瞞,提高了聲音,並且用手指著隊伍最末位的一個男人說:「就是他!……陳總管,是他讓我們幹的!!還有其它的人,很多,都受到了他的威脅,安小姐,你要相信我們啊,我們是被逼的……」
這時,寒墨軒裡響起了嗡嗡的附和之聲。
其餘的家僕大多站在了姓阮的一邊,有人還拿出了存折和卡,試圖交公……
安靜秋優雅起身,面目寒涼的對家僕們說:「三日內把所得贓款悉數上繳,然後領得這個月薪水立刻離開。你們不要來找我和泉叔,更不要去求少爺,因為,一個品行不端犯了錯的傭人,根本不配呆在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