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小姐,你能積點口德嗎?」宇文炫看著獄鄭重地問道。
獄若無其事,可是,卻顯得十分堅定,「口德是什麼?我從來都不是信鬼神之說的人,更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是因果報應,我只知道人定勝天,而地獄就是我的唯一而永久歸宿!」
在場的三人紛紛錯愕,這是怎麼回事?獄竟然會說出這種話,完全不符合她這樣的年齡該有的純潔,乾淨。
「心理變態!」宇文炫好像不說話就要死似的。
「丫頭,我們該回去了。明天就是武林大會了,好好回去休息一下。」琊看了看天色,越來越黑,太晚的時候就是龍蛇混雜的時候。雖說以琊的實力是能對付那些人的,可是萬一碰到一群像宇文炫那樣的人可就麻煩了,萬一還抖露他的身份就更麻煩了。
獄看了一眼天色,的確越來越黑了,「嗯!說得也是。」
「啊!?」宇文炫眼前一亮,死性難改,拿出那疊紙,湊到琊的旁邊,興奮地一邊記錄一邊問,「難道『絕塵公子』也參見明天的武林大會嗎?」
「……」琊這時候好像也有一點受不了宇文炫了,可是還是很優雅地說道,「宇文公子就這麼肯定在下就是『絕塵公子』?」
宇文炫有理有據地說道:「敢問天下還有第二個人會『踏雪尋梅』嗎?」
「有!」琊很爽快地說道,看起來不像在說謊,「拜月教祭司——獨孤漠月公子也會『踏雪尋梅』,他曾經也是『絕塵』的人。」
「真的?」宇文炫驚訝地大叫,說著就從那疊紙裡面翻到了獨孤漠月的那一頁,在獨孤漠月的出處中加上了「曾是絕塵谷中人」幾個字,然後再一次詢問道,「那麼獨孤漠月公子還會什麼絕塵的功夫?」
天哪!這下又要從琊的口中套拜月教祭司——獨孤漠月的資料,真是會見縫插針啊!
「有完沒完?一個男人怎麼這麼八婆?」獄再一次阻止了宇文炫的詢問,然後一邊喝了一口『金鑲玉』一邊大喊道,「付錢!付錢!誰付錢?」
「是哪位小姐說過是她請客的?」宇文炫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獄的聲音一下子陰沉了下來。
真如獄所料,宇文炫果真躲到了修竹的背後,方才大膽地說道,「是哪位小姐說過是她請客的?」
「彭!」獄狠狠地在桌子上打了一拳,嚇得宇文炫又後退了一步,「我從不打不會武功的人,你可不要逼我破戒!」
宇文炫悶悶地哼了一聲,然後不敢說話了。
「我付錢,你們先走吧。」修竹說道。
琊皺了一下眉頭,「是我家丫頭說要到品茗樓喝茶的,還是我來付吧。」
天哪!讓獄去死吧,這兩個男人真的徹徹底底把她打敗了。
獄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我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誰回答出來的讓我最滿意,你沒就誰付錢。」
「如果有一天,我和你娘同時掉到了水中,你們會救誰?」獄微笑著說道,「不可以說不會游泳。」
「救丫頭。」琊很簡單地說道,因為琊從來就是孤兒,既然生生父母這麼無情,他何必要有情呢?
看來為難的是那個從小受佛門教育熏陶的修竹,思索了半天,方才說道:「我娘。」
獄瞪大了眼睛,如果是宇文炫說出這句話,獄還會相信,為什麼這句話偏偏是這個一直溫文爾雅的修竹說出來呢?好受打擊,原來獄這個救命恩人還比不上他娘呢!
「如果不能做到愛自己的生生父母,那麼怎麼去愛別人?」修竹垂下了眸子,「如果非要做出一個選擇,在下自然會選擇我娘。」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原來獄就是那條魚。難怪獄和魚諧音,原來是和獄一樣一文不值啊!
有些人,明明知道自己不會愛那個人,還是希望他說他愛她。你可以說她自私,可以說她缺心眼。那是因為她真的太渴望別人的愛了,愛渴望別人的關懷了,她生活的地方實在是太缺乏愛。
獄就是這樣的人,因為獄是玄月的女兒,玄月又是陳阿嬌的轉世。陳阿嬌是出了名的善妒,玄月不例外,那獄也就更不例外了。
玄月曾經說過:「看見你痛苦,我也因你而痛苦;看見你幸福,可是我卻更加痛苦。我寧可讓你痛苦,也不要我更加痛苦,所以我選擇自私。」
「如果獄姑娘如果因為在下而死,那麼修竹願意陪你一起死。」修竹堅定地說道,目光純澈、乾淨。
獄有點感動。可是,這下就更麻煩了,一個情真意切,一個至死不渝,這叫怎麼選啊!早知道就不出這個題目了。
獄的目光轉向了宇文炫,「你說!你會怎麼樣?」
「我?」宇文炫呆住了,不過他放一百二十個心,他的回答可不會讓獄滿意的,「當然是就我的娘,不然把你撈起來我找罵啊?」
「很好,」獄笑著,「就你了,你的回答我非常非常滿意!」獄特別加重了「非常非常」四個字。
「小二!」獄大喊道,「今天由這位宇文公子付賬,你向他要錢吧!」
宇文炫錯愕,「我沒帶錢。」
獄鬼魅一笑,「那麼就把帳記到四大家族之一的宇文家去吧!」
「你……」宇文炫指著獄,真想立刻就把獄吃了。
獄賊賊地笑著:「莫不是宇文公子從宇文家被逐出家門的時候,身無分無吧?」獄特別加重了「逐出家門」四字。
「我……」宇文炫這下子被獄整得夠慘了。
「嘻嘻,」獄笑著,拉起琊和修竹的手,「我們走吧!讓宇文公子慢慢付錢吧!」
大街上——
終於擺脫了那個話簍子,耳邊安靜了好多。
「獄姑娘,軒轅公子,」修竹看了看天色,「天色已經不早了,在下也該回去了,後會有期。」
「嗯。」獄應了一聲。
琊笑著說道:「瀟湘公子,後會有期。」
「呃……」獄有些心虛地笑了笑,「可是我真的很少出來。我們一直呆在絕塵谷,出來的出來的機會並不多。出來逛街的次數是十個手指都數得清。所以……」
獄向琊可憐兮兮地眨著眼。
褐眸中閃著笑意,琊無奈地說道:「你這丫頭真的吃定我了。」
「但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是叫你是小獄的琊?」獄一臉堅定,「可是,吃定我的人可是你吧?」
「那丫頭想怎樣?」琊撇了獄一眼後,邁起步伐向前走去。
獄瞪了瞪他背影,也跟著前去了。
突然,一個吆喝聲在身後響起——「賣冰糖葫蘆嘍!賣冰糖葫蘆嘍!一文錢一串——」
「琊!我想吃!」興奮的指著一串冰糖葫蘆,又蹦又跳,真的像一個小孩一樣。
琊含笑點了點頭。
突然,琊似乎想到了什麼,他的眼神變得奇怪起來,「你不是最討厭吃這種東西的嗎?」
「啊?我說過嗎?」獄這時候卻不認賬了,「當初是因為……」
「反正我要吃!你不給我買我就不回家!」獄鬧起了小孩子脾氣。
琊無奈地搖了搖頭,到賣冰糖葫蘆的小販前,買了一串冰糖葫蘆。
「給。」待老闆交給獄之後,琊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下主動牽起獄的手,在街道上慢慢走著。
獄的兩腮上漸漸浮起一抹嫣紅。
她偷偷地看了一眼琊,發現他眼中的疼惜以及愛憐時,她心不禁一動。儘管心中有疑惑,此時的感情是不是親情,而不是愛情,她還是忍住了,靜靜地享受著無聲的甜蜜以及心湖裡翻滾的幸福。
兩人牽著手在眾人異樣的眼光中慢慢地行走。漸漸的,漸漸的,街道上人越來越少了,天空一片金黃,黃昏來臨了。
金色的陽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靜靜地走著,彷彿可以走到天荒地老。
「琊,我也很好奇,宇文炫說你是不老的?真的嗎?」
「丫頭相信他說的話嗎?」
「比起相信他,我更相信琊。可是,宇文炫雖然話很多,所說的話也並不是不著邊際,我和你在一起,已經有九年了,可是琊你一點都沒有變化。」
「丫頭還記得當初嗎?你問我,我會不會老?我說會,心會老,還會死。」
「我不懂。」
「不懂就不要知道了。」
「明天就是武林大會了,也會參加嗎?」
「你想參加嗎?」
「到時候看,或許我願意參加。」
「……」
琊木然地想起在品茗樓獄說的那句話「口德是什麼?我從來都不是信鬼神之說的人,更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是因果報應,我只知道人定勝天,而地獄就是我的唯一而永久歸宿!」,笑容一僵。
獄看出了什麼花頭,「琊,要是我下地獄,你會上天堂嗎?還是你永遠也不會死,永遠也不會老?」
「我會在地獄等丫頭的。」琊很簡單也很堅定地說道。
柔和的黃昏,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彷彿真的可以拉到地老天荒。
合歡樹啊合歡樹,何時能合?何時能歡?
我問合歡樹,合歡樹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