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某婦科醫院。
安寧再次醒來時,周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白色的被褥,白色的床單,甚至還有穿白色的衣服的人。她的左手此時正在輸著點滴,小腹處卻是在隱隱的痛著,那兒空空的,什麼都沒有了。
「寶寶……」安寧突然坐了起來,伸手撫著自己的小腹。
可是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她的寶寶,還有她活下去的信念。
醫生正在換一根針管,準備給病人打針。
「你醒了啊!」她回頭,淡淡地看著病床上憔悴的安寧。
「你才剛剛流產,要注意好好休息,你先躺下吧,我要給你打針了。」
醫生好心地提醒著,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個病人竟然吃了那樣副作用非常大的墮胎藥,那樣的藥,本來市場是要禁賣的,要打掉孩子,來醫院裡做無痛人流就可以了啊?為什麼要去吃那樣的藥了,真是想不通眼前的女人是怎麼想的。
安寧閉上了自己的眼睛,醫生的話讓她心中最後一點點希望都是破滅了。
一顆淚珠從她的眼睛滑落,晶瑩的,卻也是冰冷而沒有溫度的,如她此刻萬念俱灰的那一顆心。
安寧咬了咬自己泛白的嘴唇,那一張清麗的小臉上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顏色。眼中也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光澤。
沒有,什麼都沒有。
沒有愛情,她還可以活下去,可是沒有了孩子,她卻是一無所有了。
「寶寶,你冷嗎?」
安寧摸著自己的小腹,像個傻子一樣無聲地說著話。
醫生給她打完針就出去了。
病房裡此時只剩下她一個人,她一會兒哭,一會兒傻笑,一會兒有又是不停地說著說著什麼話。
就像一個瘋子一樣。
還在輸著點滴的針管被她用手直接拔掉了,她掀開了被子,甚至連病服都沒有換掉就是直接走了出去。
(寶寶,你放心哦,媽媽,不會讓你一個人走的)
她走到馬路邊,攔下一輛出粗車,在司機的手心裡寫了一個地址。
車子揚長而去,司機師傅一邊開著車,一邊不時地回頭看著後面的那一個穿著病服的女人,一個看起來像異常憔悴,像是得了不治之症,馬上就要死掉的女人。
司機師傅抖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只是覺得毛骨悚然,這個女人長髮遮面,臉色慘白,一身藍色病服,總是讓他想起最近看過的一部電影,那裡面的一個女鬼。
不行,他得趕快把這個女人送到目的地,這女人一身的怨氣,太恐怖了。
車子開到了郊區的一棟二層樓房前面。
司機師傅主動打開車門,示意後面坐著的那個一會兒傻笑一會兒哭的女人趕緊下車,甚至連錢都是不收了,趕緊就是將車子掉頭,往回開。
活不長的女人,可千萬別沾上晦氣。
而司機師傅並不知道,他,也許會是那個女人這一生見過的最後一個人。
安寧從車裡下來,她徑直地往家裡走,甚至根本就是忘了要給司機師傅打的費。
她以前在家門前的一個花壇下面放了一串備用鑰匙,以備自己不小心丟了鑰匙,可以順利的打開家門。
(寶寶,媽媽回來了,你還在家吧,放心,媽媽馬上就會找到你的,你要等媽媽哦,媽媽陪你一起走。)
安寧打開大門,無聲地走了進去,她來到了大廳裡面。
此時大廳裡的沙發上還放著那一張她沒有完成的畫。
她將那一幅畫捧起啦,擺到畫架上,然後拿起了畫筆,將那最後自己沒有畫完的地方畫完。
而她畫的是一個男孩。
(寶寶,你放心哦,你是男孩子,下輩子轉世投胎,也不會有有男人傷害你的。)
安寧捧起那一幅畫像,一副畫著自己和寶寶的畫像。畫像上她笑得很甜美,寶寶也是笑得很燦爛,可是這樣的笑容,這一生都是不會有的。
她又一次拿起了那一串鑰匙,打開了自己臥室的門。
臥室裡,放了很多育兒方面的書籍,甚至沙發上還放了一些小嬰兒穿的衣服,奶瓶,什麼都有,那些都是她前幾天買好的。幾乎什麼都買好了。
(寶寶,這些媽媽都給你帶去好不好,這樣你就不會冷了。)
安寧將那一些小嬰兒的衣服全部都抱出來,放到大門口空曠的地方,然後拿出了一個打火機,將那一堆衣服都點燃了。
門前燃起了熊熊大火。
燒了,什麼都燒了。
還有她自己的衣服,也一併抱了出來,一起燒了。
(寶寶,媽媽會永遠和你在一起的)
燒完衣服後,安寧又一次回到了大廳裡,而這一次,她拿的不是打火機,也不是那一副畫,而是一把刀子,一把平時用來切水果的刀子。
刀子不是特別的鋒利,但是足以割破人的皮肉。
安寧拿著那一把刀子,另一隻手則捲起了自己的衣袖,她坐在地板上,靠著牆壁坐著。
她看著空蕩蕩的客廳,裡面只有家電,沙發什麼的。
(寶寶,你還在的對不對?)
安寧看著客廳窗戶的地方,此時正是晚上,如水的月光透過門前的一課高大柳樹,落下斑駁的光影,在微風的吹拂下,那些光影在不停動著。
「寶寶……」安寧看著那一些斑駁的光影,唇邊的笑是淒美的也是幸福的。
「寶寶,你在那裡,是嗎?你等一等啊,媽媽就來陪你了,馬上就來了。」
嘴裡溢出了最後的一句話,安寧閉上了自己的眼睛,而此時拿一把水果刀子已經劃過了她左手的的手腕,留下一抹鮮紅的顏色。
水果刀「噹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而且是越來越濃。
安寧咬著自己的唇,眼睛緊緊地閉著。
手腕處傳來一絲又一絲的痛楚,可是她卻是感覺不到痛了。
她只覺得自己的身子越來越輕,輕飄飄的,像是要飛起來了一樣,而她的眼前似乎出現了一片白色的花海,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頭,在花海中她彷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的媽媽,她美麗的媽媽,喜歡穿白裙子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