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瑩剔透的淚珠落在紙片上，浸濕一小片字跡。
她沒有說話，出奇的沉默。
又一滴淚水落下來，一滴接著一滴，像是洗水間裡忘記擰緊的水龍頭，一滴接一滴的掉落，不緩不慢，時間掌握的恰到好處。
白纖纖磨擦指甲的聲音放大了些，帶著急躁與不耐煩，
「真是配服！戲演的比方天露更加出神入化！」
她揚起頭，指甲刀放在一邊，手指尖銳的點在下巴上，話語中儘是挖苦與嘲笑，
「沒去當明星真是委屈了你，天生的演戲胚子，眼淚說來就來，說哭就哭，委屈裝的比誰都像，改天教教我吧，這樣等你和天凌離婚後，我可以用這招取悅他……」
她說完仰頭長笑，想了想又開始搖頭，「算了……還是不用這些只有狐狸精才會用的手法了！」
莫章洪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有，任她對夏依橙隨意羞辱欺凌。
紙上的字跡越來越模糊，只有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清晰可見。
淚水佈滿的雙眼什麼都看不到，只聽見耳聽傳來白纖纖諷刺的聲音，「你真是有手段，連方澤軒都能勾搭上，真不知道他喜歡你什麼……」
「啊！我知道了！」恍然大悟的語氣，「一定是你的床上工夫太好，不然憑你的長相，傻瓜才會……」
「纖纖！」莫章洪低聲喝住她。
白纖纖怏怏不樂的聳聳肩，「我又沒說什麼！」
「小……夏依橙……」爺爺及時改口，「離婚協議上寫條款清清楚楚，雖然你沒遵守約定，我也會把夏安村的地皮無償送給你，至於其它……」
「爺爺！」白纖纖氣得跳腳，「你怎麼能把那麼大塊的地皮送給她呢？是她先做對不起莫家的事，是她先毀約，我們……」
「我已經決定了！」
莫章洪低聲打斷，不容置疑，「其它事情沒有必要再說了，你簽字吧！」
沈管家默契的拿出筆，走到夏依橙面前，同情的遞過去，「少夫人，你簽字吧！」
夏依橙機械地抬起頭，看看管家，他是真的同情，看看爺爺，他還有不捨，至於白纖纖，不用想也知道是得意中加雜著幸災樂禍。
目光最後移到鋼筆上，黑色的筆殼，亮晶晶的觸感，筆尖尖銳細利，泛著銀白色的光圈。
她慢慢伸出手，用盡全身力氣握住鋼筆，拿起來的同時，手下一鬆，黑晶色的鋼筆掉在地面，濺出一大片墨水。
「爺爺！你看她啊！」
在白纖纖抽氣的怒吼中，夏依橙直挺挺的跪下去。
膝蓋上一陣刺痛，她艱難的開口。
「爺爺，我知道對不起已經無法解決問題了，也知道無論我說什麼都改變不了你的決定，但在被判死罪之前，能不能再給我幾天時間，給我證明清白的時間……」
「時間？你要時間？」白纖纖大呼小叫，「昨天下午爺爺給過你時間，可是你呢，你怎麼證明的，你和方澤軒在檔案室裡過了一夜，你和被媒體抓包堵在白勝集團，你……」
「請爺爺給我時間！」夏依橙平靜的打斷她，眼神從來沒這麼堅定過。
莫章洪被小小的感染了一下。
無論事情對錯與否，夏依橙始終在困境中學會了成長。
「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我會派律師去別墅找你！」
丟下這句話，莫章洪在管家的攙扶下離開大廳。
夏依橙揉揉膝蓋站起來，逕直走出去。
「等一等……」
白纖纖輕聲喊住她。
她拿起茶杯，走到夏依橙身後，聲音輕輕的，「對不起！」
夏依橙詫異回頭。
嘩啦——
茶杯裡的水一滴不露潑在她臉上。
順著流海滴下來，流趟在臉上，滑下胸口。
狼狽不堪的樣子惹得白纖纖一陣大笑，
「像個哈巴狗，哈哈哈，太像了，太像哈巴狗了！」
「那你呢？像什麼？」
夏依橙抹掉臉上的水，抬手甩在她臉上，笑容輕柔無害，「你像個無理取鬧的小丑，太像了！」
然後，她在白纖纖怒吼下離去。
一出門，肩膀就無力的低下去，所有緊繃的神經都在這一刻鬆懈下來。
走上街道，無數車輛在眼邊飛速行駛，霓虹燈閃爍，發動機交響，她耳邊嗡嗡一片。
漸漸的，四周越來越安靜，直到她什麼都聽不到，暈了過去。
「我會的，等她醒過來就會回去，告訴爺爺不用擔心……」
傍晚的小旅館裡，莫天凌靠在床頭上打電話，夏依橙安靜的睡在他身邊，已經睡了四個小時。
掛斷電話，他重新躺下去，單手撐著頭，琥珀色的眸子靜靜看著她。
看過雜誌後，他本打算直接回莫宅，卻不料在半路上遇到暈倒路邊的夏依橙。
算一算，有兩天沒見她了，聽不到她傻呼呼的問題，看不到她好奇的眨眼，生命中，像是少了很重要的東西。
湊近一些，想要仔細看清她佈滿委屈的小臉，沈管家在電話中大概說了些這幾日的情況，包括今早的媒體見面會，著實轟動了X市。
夏依橙，她居然跪在爺爺面前，為了離婚協議書，為了能繼續留在莫家？
這麼一想，他心情豁然開朗，她，果然還是在意自己的。
夏依橙睡的正香，莫天凌的呼吸她打在臉上，癢癢的，刺刺的，她煩燥的揮動手，打開煩憂自己的源頭。
胡亂揮舞的指甲刮在莫天凌臉上，劃出一道血口。
「夏依橙！」
他一聲怒吼驚醒她。
這個笨蛋連睡覺都不能老實一會兒嗎？
夏依橙迷迷糊糊坐起來，天殺的，誰動了她的美夢？
「莫天凌？」
她不敢置信的擦亮眼睛，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麼看都是，「莫天凌，你怎麼會在這裡？」
下一秒，她又看了看四周，「這裡是哪裡？」
莫天凌頭疼不已，千變萬變，夏依橙傻呼呼的樣子不變。
他回頭拿起外套披在她身上，「收起你的好奇心吧，起來洗洗哭花的臉，披著我的外套回別墅等我……」
「那你呢？」她想了想，語氣有些失落，「你要回爺爺家嗎？」
他沒問自己為什麼暈倒，沒問爺爺是不是擔心，看來，所有的事情他都已經知道了。
莫天凌捋起她擋在眼前的頭髮，「我要去警察局！」
「啊？」她驚呼，「你不是逃出來的嗎？為什麼要回去？」
「我要去警察局的檔案室，裡面有案發當天的監控錄像……」
「那我也要去！」她打斷他，笑一笑，「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警局裡面那麼多警察，若是被他們抓住就慘了！我可以幫你望風，可以幫你找錄像，還可以幫你逃跑！」
她拽著他的衣角，帶著央求，「我保證不會添亂的，行嗎？」
莫天凌心中湧上一股陌生的情愫，他定定看著她，「真的要去嗎？」
「恩恩！」夏依橙拚命點頭。
「好！那你別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