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奇跡嗎?柳絡纓體內湧起一股熟悉的熱浪,這分明是真氣在體內運轉的跡象,可是這卻讓她心中沒有一絲高興的感覺。這便是那所謂萬分之一的奇跡嗎?若真的要如此才能得到,她寧可不要!劇烈的風中,柳絡纓將霜離抱得越來越緊,「離……不怕了呢!再也沒有人可以威脅到我了,現在……換我來保護你!你看著吧!看著我如何讓他們付出代價,纓兒……永遠都是最強的!」語罷,大風驟然停止,眾人看見早已面目全非的白菊叢中,絕美的女子面容上露出一抹溫柔地笑容,如沐春風,只是下一刻,眾人卻入贅冰窖。女子緩緩站起身來,轉身的瞬間,笑容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冷漠,墨眸中溢滿了恨意,淡漠的聲音讓眾人不寒而慄,「慕玄,他是如何死的,我就要你死得比他更慘!今晚,這裡的人,一個也別想逃掉,我要你們所有人……陪葬!!」
血腥的風拂過千羽樓的每一個角落,此刻已經全然看不出剛才的熱鬧,賓客散盡,剩下的,唯有死寂。
「柳絡纓瘋了!!!」這是此刻所有人的想法,奇跡竟然真的發生在她的身上,她原本盡廢的武功竟然全數恢復了過來。無數的鮮血將她原本鮮紅的喜服染成了暗紅。她殺紅了眼,勢不可擋,直到伏屍百萬,流血漂櫓,直到沒有人敢再上前阻止。而從始至終,慕玄都靜靜地看著這一切,淡漠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柳絡纓轉身,冰冷的眸子直視慕玄,伸手擦掉頰邊的血珠,冰唇輕啟:「該你了。」慕玄勾唇一笑,想要說什麼,一抹黑色身影卻先擋在了他的身前,「樓主!」
「……」慕玄微微一詫,看著擋在身前的思嬋,銀眸深處掠過一抹歉意,隨後俊眉緊緊皺起,厲聲道,「讓開!」
「樓主!就讓屬下為樓主盡一次力吧!」
「你……」慕玄的話還未出口,思嬋已然揮劍刺向了柳絡纓,他來不及阻擋,只聽見她從未有過的憤怒的聲音:
「柳絡纓,有本事你就先殺了我!」聞言,柳絡纓眸中一寒,濃濃的殺意毫不掩飾的進入思嬋的眸中,思嬋卻不後退,清覺劍徑直刺向她。柳絡纓側身躲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思嬋只覺腕上一痛,再難移動分毫柳絡纓冷冷地看向她,「我想,你還沒有忘記是怎麼廢掉我武功的吧?」語罷,她終於在思嬋的眸中看到了一絲膽怯。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握住她手腕的手就要向下折斷的瞬間,一抹銀光卻晃了她的眼。急忙閃躲間,只得放開思嬋,卻依舊不忘在她的左胸上狠狠地拍了一掌,順手奪回了清覺劍。
「噗!」思嬋重重的摔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後,她只覺得五臟俱裂,劇烈的疼痛讓她險些背過氣去。難以置信地看著柳絡纓,屈辱感從內心深處一直蔓延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竟只有一招,竟然只用了一招便重傷了她,怎麼可能?!
慕玄收回玄刃,看了一眼地上的思嬋,眸中湧出擔憂之色,但卻沒有上前查看,反而又看向了柳絡纓,才發現她眸中的恨意有多深,再看向霜離剛才倒下去的地方,嘴角立刻掛上了一抹讓人不易察覺的笑容。容不得他多想,柳絡纓已然欺身向前,手中清覺劍毫不留情的猛揮而下,帶著絲絲的顫抖,慕玄舉起手中的玄羽雙刃, 抵擋住她當空劈下的劍,虎口卻被震得隱隱作痛。他銀眸微瞇,用力推開柳絡纓,柳絡纓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重又抬起頭時,眸中滿是不相信,「你……」
「你想知道我為什麼還是比你強?哼~你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連原本的實力都丟了還如何殺得了我?」慕玄冷冷的聲音在夜空中飄蕩,一下一下地刺激著柳絡纓的耳膜。柳絡纓低眸看向自己顫抖的厲害的雙手,秀眉緊緊皺起。雖然不甘心,但不可否認慕玄說得都是事實,「放下你手中的劍,乖乖的做你的樓主夫人,興許我還可以饒你一命……」
「癡心妄想!」柳絡纓打斷他未完的話,清覺劍再次遞到了他的眼前。慕玄微微側身躲過,竟然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輕易,手中羽刃已經毫不含糊地刺進了她原本就有傷的左肩,血立刻又湧了出來。柳絡纓下意識地握住鋒利的刀刃,以免他刺得更深,不禁被逼得連連後退,劇痛從肩頭逐漸蔓延至全身。
「縱然武功恢復了又如何?你還不是一樣殺不了我,一樣的沒用!」慕玄的聲音依舊在耳邊不停地響起。柳絡纓身子輕顫,腦海裡卻浮現出了許久都不曾再關心過的東西——清淵第十層心法。有那麼一瞬間,她忘卻了所有,滿心的心法如潮水般撲向她的腦海深處,手似乎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下意識地一揮,竟然逼得慕玄連退了數步。柳絡纓心下一驚,受傷頓時覺得一片冰涼,慕玄心中亦是一驚,看向她手中的東西,臉上滿是難以置信,「那是……」
低眸,柳絡纓臉上的驚訝不亞於慕玄,只見自己手上拿的東西,哪裡還是清覺劍!在夜色下,柳絡纓手中的劍薄如蟬翼,若不是那劍身上淡淡地白色光暈,慕玄真的會以為她受傷根本就沒有拿東西。看著自己虎口緩緩流下的血,明明那麼薄的一把劍,怎麼會讓他有種被千斤巨石撞了般的感覺呢?那是什麼劍?難道……傳言是真的?!
「清覺第二把劍……真的,存在……」柳絡纓舉起手中的劍,喃喃自語,她的話卻一字不漏的落入了慕玄的耳朵。觸手之處,一片冰涼,霜離的千年寒玉簫也是這般的涼吧!怪不得這感覺這樣的熟悉!柳絡纓的心猛地一疼,再次看嚮慕玄,這一切,都是拜他所賜!
「該是我討債的時候了!」語罷,她已經如一陣風般的掠了過去,輕揮手中劍,慕玄想要抵擋,卻又不見了清覺劍的蹤影。手臂上一痛,赫然已經出現了一道血痕。慕玄一愣,這第二把劍竟是這般詭異的存在,難道這便是為何它可以與玄羽雙刃抗衡的原因嗎?不等他多想,柳絡纓已然又揮劍刺了過來,霎時,手背上又多了一道傷痕,手中羽刃被她的長劍挑離自己的掌控,遠遠地飛了出去。慕玄愣愣的看著流血的手背,心神恍惚,甚至沒有看見柳絡纓再次刺過來的劍。
「唔……」直到思嬋傳出痛苦的悶哼,慕玄才猛地回過神來,驚訝地看著她。思嬋緊緊抓著他的手臂,頭微微揚起,直直地盯著它,美眸中滿是傷痛與不捨,殷紅的鮮血自她的嘴角緩緩溢出,順著她白皙的脖頸,一滴一滴滴落。柳絡纓手中的劍直直的穿透了她的心臟,劍尖抵在慕玄的胸膛上,劃破了他的皮膚,竟是從未有過的疼!
「思……」
「呃!」又是一聲悶哼,柳絡纓拔走劍,本想乘勝追擊,卻被重新圍上來的千羽樓眾人牢牢地牽制住。
「樓……樓主,走!快走!!」思嬋虛弱的幾乎站不穩,手卻仍在用力地推著慕玄,慕玄卻不願意鬆開她的手,那意思,再明顯不過,「柳絡纓的輕功獨步天下,樓主……不必管屬下,一個人……走得……走得快些!」
「思兒……」聞言,思嬋身子猛地一震,半晌嘴角扯出一絲開心的笑容,眸中淚光閃爍。
「十五年了吧?自從樓主當了少主之後……就再也沒有叫過屬下思兒了,思兒……好高興……」說著,思嬋身子一軟,倒在了慕玄的懷裡,黑暗中適時的出現了一個人。
「墨梟。」慕玄輕喚一聲,轉眼間,三人便消失在了無盡的血色中。
……
「啊!」最後一個白衣人慘叫倒地,柳絡纓收起劍,回身望向剛才慕玄所在的地方,卻哪裡還有他的人?!偌大的千羽樓,只有她一個人靜默的站在菊花叢中。許久,她才從嗜血的陰影中回過神來,轉首看向霜離的屍身,頓時愣住,那裡……空空如也!?
「離!?」柳絡纓的聲音中止不住的顫抖,踉蹌著跑過去,看見的,卻只有染滿鮮血的白菊,那裡,似乎還殘留著一絲他的氣息,「離!!」柳絡纓驚恐起來,四處尋找著本該靜靜躺在那裡的霜離,幾次摔倒又幾次爬起來。半個時辰後,柳絡纓徹底絕望了,她幾乎將這裡翻了個底朝天,卻依舊沒有找到霜離。
「離……」頹然的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語,淚決堤而下。片刻,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開始猛撤身上鮮紅的喜服,口中自語,「我知道了離!一定是我身上的喜服讓你不高興了對不對?!好!我脫下來,你別走……你別離開我好不好?好不好……」
雨弄趕到的時候就看見這樣的她:青絲散了一肩,凌亂不堪,臉上血水和淚水混在一起,手劇烈的顫抖著卻還不停地拉扯著身上已經成了碎布的喜服,她的周圍,屍體堆積如山!
「師妹……」雨弄將柳絡纓攬入懷中,猛地握住她不安分的手,聲音中帶著顫抖。
「我知道錯了,離!我不穿他給的喜服了,你回來好不好?!」彷彿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雨弄,柳絡纓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雨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沒有看見霜離已經讓他心裡有了最壞的猜想。抬手往柳絡纓後頸上一敲,她立刻安靜了下來。雨弄抱起她快步離開,只留下無奈,「對不起,絡纓……」
……
一夜之間,整個江湖都得到了江湖兩大邪派之一的千羽樓被滅的消息,正如它的崛起一般,它消逝的也讓人措手不及,但是千羽樓主卻不知所蹤了!關於千羽樓為何滅亡,江湖上眾說紛紜,不過最得大家認可的是:此事乃另一邪派落英閣所做。這一仗落英閣雖勝,卻也失去了一位閣主,武林盟主之子,玉錦山莊少莊主——霜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