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佶笑伸著手看著她,他離她越來越遠,向深淵墜下。
安朵朵下意識的伸手去抓,沒有抓到,那個男人就這樣錯過她的手,跌了下去,她最後看到的,是他淡定微笑著的臉,真是個傻子,他是從雲彩上跌了下啊,她從來沒見過有人從雲彩上跌下去,還能笑得那麼安心。
她拚命用手想要去握住沈南佶的手,這個身體是這麼想跟他一起跳下去,可是她不能,因為已經答應過了,要把那句話記到老得走不動了,那麼等到老得走不動了,是不是就可以一起去了?她要等著他回來,哪怕是在夢裡也好。
眼前漸漸黑了起來,隱約聽到沈益達在叫:「朵朵!朵朵!」
心裡有什麼東西碎開了,那個男人的影子變成了一團漆黑,原來她還有那麼多話沒對他說。
可是他再也聽不到了。
安朵朵醒來的時候,窗外的天色有些昏沉,分不清是早上還是晚上,窗外的人聲很吵,各種小商小販的吆喝混在一起,喔,又是香城的夜市,今天是圩日吧。
安朵朵搖搖腦袋坐起來,看出自己是在一間佈置富麗艷俗的房間裡躺著,鼻尖上充斥著粉味極濃的香氣,這種裝飾,這種香氣——她是在沈益達的家中吧?
她扶著沉重的頭坐起來,沈益達趴在不遠處的桌子上小憩,她動了動四肢,沒什麼不適,就走下床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沒睡夠?」
沈益達有些艱難的抬起頭,出乎她的意料,他的臉色蒼白的嚇人,薄唇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像是受了重傷的樣子。
他撫著胸口站起來,白衣上都是零星的污垢和褶皺,他似乎已經不再在意這些小節,含糊的說:「你已經睡夠了,不佔床了吧,那就讓我躺一會兒……」說著就搖搖晃晃的向床走去。
安朵朵連忙拉住他:「你怎麼了?受傷了?」
他回頭輕笑了笑:「朵朵,你抬頭看看,現在已經是幾點了,我已經三天沒睡覺了,你倒是睡了一個長覺。」
「這個,呵呵,謝謝你。」安朵朵有些尷尬的道謝,想起來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蕭千清好笑似的站住腳步,笑睨著我:「你連一句我哪裡不舒服都不問?真讓人寒心。」埋怨完了,他還是回答:「我今天下午剛剛回來的。」
她嗯了一聲,看到他已經站不穩了似的身形,連忙說:「你床上躺會兒去吧,要不要我拿什麼藥啊,吃的啊給你?」一邊說,一邊伸了個懶腰準備推開冰箱看看裡面有什麼吃的。
看到我要去開冰箱,沈益達居然有些惶急的踏過來一步說:「別開冰箱……你要什麼,我幫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她已經打開了冰箱,看見冰箱裡的東西。
冰箱裡正赫赫的躺著一瓶番茄醬,看著紅色的番茄醬,安朵朵胃突然翻騰了起來,想要吐。
沈益達急忙走了過來,把冰箱門關上,關切的問道:「你沒事吧,我忘記收拾冰箱了。「」沒事。「安朵朵強烈的克制心裡湧上來的噁心感,她明白他為什麼怕她開冰箱了。
自從沈南佶走了之後,她每次看見紅色的液體就會噁心想吐,她不能自制的想到那是沈南佶的血。
安朵朵拍了拍胸口,她回頭向沈益達笑了笑,「怎麼,冰箱裡還藏著個美女啊?」
沈益達也笑了笑,轉身走到床邊倚在床頭躺下,「什麼都沒有,你就當我剛剛什麼沒說。」
安朵朵走到桌子邊坐下,笑了小,趴在桌子上說:「益達,今天多少號了?」
他頓了頓了,「二十一了。「
「才過了三個月啊。」安朵朵晃了晃腦袋,「益達,我昨天才想起來,家裡的那台跑步機很久沒用了,又沒拿布遮住,肯定很多灰了,他原來說是要我每天都去運動了,好增強體力。」
她笑了小,「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早就忘記了的,卻突然記起來了,記得這麼清楚,連細支末毫都很清楚,就像是昨天的事情。「
沈益達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也不知道聽了沒有。
她繼續說下去:「那時候我多氣他啊,為什麼要逼我運動,他老是說我身體差,可是,最後就是我這樣體弱的人還留了下來,早知道這樣,我應該逼他去運動的。」
沈益達沉默了一下,突然說了句:「不要再想了。」
她笑了笑:「你怕我瘋了?不用擔心,我只是隨便說說,畢竟還有那麼多事沒干呢。」她拍了拍頭:「沈益達,醫生說我下周可以不用去做復健了,哎,終於可以不用去醫院了,不用看見那個老頭了,對了,馬上要聖誕了,你有什麼打算嗎?」
「我當然是要……」沈益達優哉游哉的說。
「得了,」她不等他說完,就打斷他:「你不要告訴我你打算留在這裡陪我吧。」
沈益達微歎了一聲,老老實實的交待:「是的,我已經請假了,美國那邊也沒有什麼事了。」
「請假?」她冷笑了一聲:「你現在可是南玄集體的總裁,公司那麼一堆事等著你處理呢。」她說著瞥了瞥沈益達:「你還是忙你的吧,不用管我,我現在就是個閒人?」
「哪裡。」沈益達閒閒的笑:「不要總把我想的那麼奸猾,我的名望口碑可是很不錯的,辛苦一年,休息幾天也不為過吧,最好是能撞上個桃花運,來個美麗的邂逅,對吧。」
「別在我面前貧了,得了。」她擺擺手,問:「我聖誕想一個人出去旅遊?」
「什麼?」沈益達有些詫異。
「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安朵朵擺手,「這三個月前2個月基本都是在醫院躺著的,這個月呢都是在你家躺著的,我怕我再不出去,就要發霉了。」
沈益達點頭,「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我都說了,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你跟著我去就要在旁邊嘮嘮叨叨的了。「安朵朵白了他一眼,想起這三個月,基本都是沈益達在照顧她,她開始不願意吃飯,他就每一個小時端上一盤飯菜上來,她不願意和任何人說話,他就在旁邊靜靜的陪著她。
「可是,我擔心的你的腳。」沈益達說著,還是答應了,「你的腳還沒好完,我怕你一個人去旅遊太勞累了。」
「放心啦,醫生說我只要不進行劇烈運動就沒事,」安朵朵拿眼一瞪,故意板著臉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我是瘸子嗎?」
沈益達靜默了一下,笑著接口;「看來你早就計劃好了的。」
「那是當然,」安朵朵見沈益達同意了,舒了口氣,她開始還擔心沈益達不同意,「不過我現在還沒想好去那裡,晚點你推薦些好玩的地方啊。」
「是,是,「沈益達點頭,不忘問:「那安大小姐,想要去哪裡呢?」
安朵朵側臉想道:「還沒想好,所以才讓你介紹嗎?你明天快幫我想想。」
沈益達頗有些無奈的點頭,「小的明白了。「他說完,突然挑起嘴角笑了笑,「你還真是任性啊!」
「誰知道呢?」安朵朵笑笑,重新起身走到窗口,望著窗外的流動著人群,小聲說道:「也許遠離了這裡,她就不會一直想起他。」
窗外的人流川流不息,天氣寒冷,他們浮呼出的白氣都一陣一陣的飄入空中,大家都在準備過節,年輕人準備著聖誕,年長的已經開始準備過年了。
其實這樣最好了,就都還這麼忙忙碌碌喜氣洋洋的吧,活著的人還要活下去,她的是沈南佶的,他沒有說要她的命,她只能等著,就這樣一直等著。
安朵朵把窗子打開,迎面吹來一股乾淨涼爽的風,她把手伸到窗外,接住了一片從房簷上漏下來的雪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又開始下雪了。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一,距離聖誕,還有九天,他已經離開了100天了。
日子過得真慢呀!
早上,沈益達睡得很沉,看他的樣子,想來很累吧,除了要管理沈南佶的公司,他還要照顧自己,安朵朵看了看沈益達,轉身,拿過一條圍巾披在肩上,穿上一件黑色的大衣,輕聲的走出屋子裡。
一走出屋子裡,明顯的感受到氣溫的不同,一股強勁的冷風呼呼的直灌進脖子裡,她笑了笑,逕直的朝大街走去,她不知道要去的是哪裡,她漫無目的的走著,果然是臨近聖誕了,街上人來人往,特別多的人,是她太久沒出來嗎?
果然外面的空間真是好,安朵朵走了一段路,右腿傷處有些隱隱的發疼,想來是天氣太冷的緣故吧,安朵朵找了個可以坐下的地方休息了,旁邊是個賣個棉花糖的大叔,一對男女走了過來,女朋友吵著要吃棉花糖,一個勁的撒嬌,男朋友終於耐不住,買了一個棉花糖給女朋友,女朋友開心的朝男朋友臉上輕輕掠過,男朋友很是喜歡,兩個人手挽著手的走開了。
安朵朵看著棉花糖,想起了沈南佶也給她買過棉花糖,不過是袋裝的棉花糖,這個傢伙,想來也是要討自己的歡心吧,才買了一堆零食給自己,可是那時候自己還跟他大吵了一頓,絲毫沒有放在心上,現在想起來,其實他們有很多很多甜蜜的話,可以做很多很多浪漫的事,只是可惜兩個人都沒有好好珍惜······
她苦澀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