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雪在農莊了等了半天都沒見慕容墨琰回來,心裡盤算著要不要乘此機會逃走,但又擔心他的傷勢,一時間進退兩難。
好半天過後,竟然看到一個藍衣女子扛著慕容墨琰走了進來,忙迎了上去,幫著羽月將墨琰放在了床上:「他怎麼了?出了什麼事了?」
羽月只是面無表情地瞅了眼晨雪,舉步就要走,似乎沒有打算和晨雪說話。只是晨雪也不是盞省油的燈,她明明感受到了對方的敵意,就偏要問個清楚了。
「姑娘是誰?你認識我嗎?為什麼我覺得……你很討厭我似的?」
羽月腳步一頓,緩緩地轉過身來,臉上依舊是毫無溫度的冰冷,面容姣好、嫵媚動人,要是多點微笑,一定也是位迷倒眾生的傾城女子,晨雪在心裡評價道。
「屬下哪裡敢討厭夫人,只是做屬下的心疼自己的主子罷了,這是主子冒著生命危險給你找來的,喏,給你!」羽月從袖口裡掏出一包酸梅,塞到了晨雪手裡。
晨雪見上面還帶著餘溫,似乎是剛從樹上摘下來的,心裡一陣思忖,對方喚她「夫人」,喚墨琰「主子」,應該是墨琰的手下了,可她以前怎麼從來沒見過她啊?
「姑娘似乎對我有偏見?」晨雪啟眸凝視著羽月,如果是慕容墨琰的手下的話,何故對她存有那麼大的敵意?好像她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似的。
羽月抬頭打量了晨雪一番,冰至徹骨的雙眸閃過一絲鄙夷,臉上也露出幾分不悅:「羽月從來沒有見過主人如此在乎一個人,甚至可以付出自己的性命!但是你又是如何對主人的?我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當初是以什麼目的接近主人,既然主人要你待在他身邊,如果你再敢做出半分對不起主人的事,我絕不饒你!」
說話間,眉宇眼角皆露出一抹凜冽殺機。
晨雪心底一驚,腳步略略後退了半步,望著羽月眼底裡的殺機,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原來除了墨馨公主,還有人如此在乎慕容墨琰。
「你愛他,對嗎?」
羽月眼神一滯,眉毛微微往上揚了揚,似乎有點驚愕地看著晨雪:「什麼?」
只是稍稍的一遲疑,晨雪就將她眼裡一閃而過的柔情收進了眼底:「你是愛他的,而且愛得還很深,我說得對吧?」
羽月略一猶豫,便將目光投到了別處,沒有再看晨雪,臉上也消弭了剛剛的殺氣,眼神裡帶著淡淡的惆悵:
「你是第一個揭穿我心事的人,我八歲就跟著主人,如今已經十三年了,整整十三年,我為他做他想做的事,幫助他完成他的理想大業,只是,他從不知道,我也像其他女人一樣,也是會對他動心的。」
那年冬天,她從繼父家裡跑了出來,全身還帶著傷,主人恰巧路過,看著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她,就走了過去,只說了一句話:「從今以後你就跟著我,我絕對不會讓你挨餓受凍的!」
就是那一句話,就讓她死心塌地地跟了他十三年。
晨雪宛若被她帶進了一個淒美的故事裡,聽著她講述她與慕容墨琰相識的往事,在她的故事裡,慕容墨琰就像一個孩子,自小就失去了母愛,為了生存而將自己保護起來,性子孤傲清冷,卻有一顆渴望被愛的心。
那顆心裡,卻只寫著一個人的名字。
「我知道主人愛的是你,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了。主人在城牆上一眼就認出了你,隨即就派我去查探你的消息,我知道,你是主人唯一的幸福,而我只是一名被人遺棄的卑賤女人,我根本不敢奢望主人的憐惜。」
羽月的字字句句裡都透著對慕容墨琰的濃濃愛意,眼瞳裡寫滿了柔情,卻也透著涼薄的惆悵和失落。
晨雪就站在那靜靜地聆聽這個故事,聆聽另外一個慕容墨琰的故事,她從來不知道,一向桀驁嗜血的冰山,竟然也會有如此佳人對他情深意重,她也終於明白為何羽月對她敵意如此之重。
但是,即便羽月深愛著慕容墨琰,她還是將晨雪的消息帶給了慕容墨琰。作為一個女人來說,嫉妒心可以毀滅人性,但羽月卻愛他愛得失去了嫉妒心,連晨雪都不得不佩服她了。
只是,真的從另外一個女人嘴裡聽到一個男人對自己的感情,晨雪還是覺得有點不自在的,更何況對方還將自己當做情敵。
「夫人,我懇求你多愛主人一點,至少,用心去體會他的愛,不要再傷害他了。不管他過去對你做過多少錯事,他也受到了懲罰,如果你要怪,就怪羽月好了,因為……血蜥蜴是羽月幫主人找到的!」
晨雪呆愣了好一會兒,望著羽月眼底裡的真摯,半晌才回過神來。血蜥蜴的毒的確讓她終身難忘,但也讓她想起了慕容墨琰當時竟為了救她而深受其害,到如今的滿頭白髮、武功盡廢。
的確,他真的已經受到了懲罰。
「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當真是蜥蜴毒所害嗎?」在看到羽月點頭後,晨雪又補充了一個問題,「那他現在的毒解了嗎?」
羽月再次點頭道:「已經解了,是神醫皇甫蒼解的。」
這也是主人吩咐她去調查才得知的。
晨雪一聽到神醫皇甫蒼的名字,神經一緊,眉毛輕抬,竟然是庭飛的師父。這個世界竟然還有這麼巧合的事。
「夫人,我先走了,請原諒我剛剛的失禮,至於我對你說的一席話,也請夫人為我保密!」
晨雪緩緩地點了點頭,待羽月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後,才慢慢地挪動了步子,走回房間裡,才走到床前,就感覺到床上的人微微地動了動身子,忙走過去,見墨琰醒了,就扶了他坐了起來。
想著剛剛羽月說的話,再看向墨琰時,神思有點恍惚,呆愣了好一會兒,才挺清楚慕容墨琰說的話:
「我怎麼躺在床上了?你還好嗎?」
「我還好,你在路上暈倒了,是一位……村民將你送回來的。」晨雪隨便撒了個謊道。
所幸慕容墨琰擔心晨雪的身體,也不去探究村名何以知道他住在這,便忙著坐起來查看晨雪的臉色:「我看你好像有點不適,是哪裡不舒服嗎?讓我瞧瞧。」
說話間,已經伸出手去抓著晨雪的手腕,剛要幫她探脈,晨雪就已經靠在了他懷裡,驚得他整顆心都往上一躍,差點沒跳出嗓子眼:
「雪兒,你……」
「不要說話,讓我就這樣靜靜地靠著你,就這樣靠著你。」晨雪像夢囈般的聲音傳到慕容墨琰耳裡,簡直宛若天籟。
慕容墨琰身體一挺,立馬就坐直了身板,雙手猶豫了好久,也抱著晨雪的肩膀,臉上的狂喜顯露無疑,眉毛都躍上了三寸,嘴角也彎出了一道弧線。
墨馨和流雲進來時,看到的竟是這樣一個場景,腳步剛踏進去就忙退了出來。兩人臉上同時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現在你不擔心了吧,走吧,我們回流昭國吧,你哥估計現在也不希望我們留下來了。」流雲湊過臉去嬉笑著問道。
墨馨一臉的滿足:「嗯,哥終於如願以償了,算那個女人識相!我哥可是天底下最優秀的男人,有哪個女人能逃得了他的魅力啊?只是,我們這一走,萬一邵羅國或蕭秦國的人追來……」
「你放心好了,你既然已經知道月晚樓是你哥的人,也知道這個神秘幫派的厲害了,就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更何況你哥也希望你回宮幫他打理事情,好讓他安心享受一下這個二人世界。」
說到這,流雲的眉毛輕輕揚了揚,又補充道:「而且……我們也正好享受下我們的二人世界啊……」
兩團緋紅瞬間爬上墨馨的臉頰:「什麼二人世界啊?我才不懂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呢,走吧,我們回宮去,就讓我哥和我嫂子好好相處一段時光吧。」
說話間,兩人就已經走出了院子大門。
房間裡,慕容墨琰好一會兒才說道:「萱兒,不要再離開我了,好不好?」
聽到慕容墨琰喚的是唐凝萱的名字時,晨雪心裡一沉,一種不知名的感覺湧了上來,酸酸澀澀的,又道不明。
邃一把掙脫慕容墨琰的懷抱,端坐起來,慕容墨琰見狀,下意識地伸手去拉住她的袖子,活像一個害怕被媽媽遺棄的孩子似的。
「慕容墨琰,我不是唐凝萱,從第一次見面我就說了,你還是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晨雪語重心長地道,卻不得不承認,聽到她喊的是別人的名字時,心裡還是會有點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