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得司徒晨雪朝天一聲大喊,下意識地就用力地要甩開手臂上的東西,身體頓時就感覺一陣陣麻痛傳來,那種痛,蝕骨吸血,痛徹心扉,就像生生地將自己的心臟撕裂般。
慕容墨琰眼露驚駭之色,舉步上前就要幫司徒晨雪擺脫血蜥蜴,不料剛要靠近,就聽到了司徒晨雪充滿恨意的怒喊:
「不要過來!」
「萱兒,你甩不開它的,忍忍,忍忍就好了。」
她體內服了噬魂草,是血蜥蜴毒的解藥,也是血蜥蜴最喜歡的食物,同時,也是一種劇毒。二毒相沖,以毒攻毒,是不會對她身體產生任何影響的,只是,他不知道,血蜥蜴會讓她那麼痛苦。
他只知道,血蜥蜴只有吸飽了血後,才會鬆開藥引,在臨死前餵飽自己,享受最後一頓美餐,這是它們的宿命。
處於劇痛發作中的司徒晨雪根本就沒有發現,慕容墨琰此時正無措地站在那,臉上是從未有過的焦慮和擔憂,額上青筋暴突,黑瞳滿佈血絲,隱隱透著幾分悔意。
「啊……」
身體裡就像有千萬隻螞蟻在啃著她的骨頭,喝著她的血,又如飛馬踏過般,四肢被四匹馬朝著不同的方向撕扯,痛得她恨不得在這一刻就立刻死去。
嘴角漸漸溢出一股黑血,鼻孔也落下了兩行熱血,濃烈而散發出絲絲腐臭之味,充斥鼻尖。那是怎樣一種的噬血折磨,司徒晨雪知道自己到死都不會忘記的。
那一刻,她好恨,帶著毀天滅地的痛楚,恨著一個男人,恨著眼前那個給她帶來這種絕望劇痛的男人。
那一刻,她以為自己就要死了,意識模糊間,眼前似乎浮現出爸爸的笑臉,他微笑著告訴自己,雪兒,你要堅強地活下去。
爸爸,我好痛,真的好痛……你帶我走好不好?我再也不要待在這裡了,爸爸,爸爸,你帶我走好不好……
模糊的視線裡,是一個高大的身影箭步走到自己面前,不知做了什麼,手臂上忽然一空,那股鑽心噬血的痛即刻貫徹全身,達到頂點,痛得她仰頭朝天大喊一聲:「啊……」
痛呼聲響徹整個皇宮,直衝雲霄。
「萱兒……萱兒……」
慕容墨琰望著懷裡暈了過去的司徒晨雪,急得眼珠暴突、青筋泛起,怒喊聲溢出口中,眸底寫滿了擔憂和悔恨。
就在這時,流雲抱著昏睡中的慕容墨馨走了進來,第一眼就看到了被慕容墨琰砍成了兩段的血蜥蜴,心下大駭,慌忙將墨馨放到旁邊的床上,走至司徒晨雪身邊,用手探了探她的脈搏。
「這是怎麼回事?血蜥蜴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面對流雲的質問,慕容墨琰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懷裡的人兒:「朕不忍心,朕不忍心看到她如此痛苦的樣子,就……」
流雲聞言,氣得臉色發青,也顧不得君臣之別,就激動地喊道:「難道你不知道血蜥蜴吸血中斷的話,毒素反噬,就是再世神醫,都救活不了了!」
如同被一個晴天霹靂擊中,大腦片刻空白,渾身的血液一下子停止了流動般,只覺一股窒息感迎面襲來。
「什麼意思?你……說……她……她無藥可治了?怎麼可能,我已經給她服了噬魂草了,怎麼可能無藥可治?」慕容墨琰瞪著一雙嗜血冷瞳,難以置信地看著流雲。
流雲也不說話,從懷裡掏出一枚銀針,取了個碗後,就用銀針在司徒晨雪的手腕上用力一刺,絲絲暗黑色的血液沿著銀針,緩緩落入碗裡。
此刻,慕容墨琰似乎感覺到,那泛著腐臭味的黑血就像一頭張著血盤大口的怪物,朝自己嘶叫怒吼,似是在控訴自己的無情冷血。
血蜥蜴反噬藥引人?他略懂醫理,知道這句話的意思等於宣判了她的死刑。難道,她真的要死了?是被自己親手害死的?
接了大概有半碗黑血後,流雲這才抽出銀針,細細地查看了下銀針被腐蝕的程度,血蜥蜴的毒素可以腐蝕銀針,這足以證明其劇烈程度。
低眸,迎上慕容墨琰略帶哀傷的目光,最後,沉靜地搖搖頭,這一搖頭,就像一記重錘,落在了慕容墨琰的心口上。
他,真的害死她了。
「噬魂草的毒還遺留在她體內,並沒有被血蜥蜴肅清;加上血蜥蜴反噬,我無能為力。」
慕容墨琰只覺大腦一轟,她,真的被自己害死了?為什麼聽到這個消息時,心底就像有塊巨石,在拉著自己的心臟急速地往下掉,而下面,卻是一個無底洞。
捧著從司徒晨雪身上流下的黑血,流雲來到了墨馨身邊,轉頭看了看一臉絕望的慕容墨琰,低聲道:「難道你不要救馨兒了?」
這一句話,立即就提醒了慕容墨琰此行的目的,最後深深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司徒晨雪,才起身,走到流雲的身旁。
「我怕她不同意我們這樣做,所以點了她的睡穴,你用真氣將毒血灌入她體內,快點,時間不等人!」
說到最後,流雲幾乎是吼出來的。
慕容墨琰微微地怔了怔,並沒有為流雲的越舉而惱怒,反倒泛起一絲疑問,這就是他想要的嗎?用一個女人的生命來換得馨兒生命的延續?
可是,這不是他三年以來的唯一念想嗎?這不是他要為自己犯下的罪過所做的彌補嗎?為什麼在這關鍵一刻,在看到萱兒痛不欲生的一刻,會猶豫了呢?
流雲再次催促了下,這才將慕容墨琰的神思喚了回來。
深深地吸了口氣,拋開所有的雜念,眼角瞥見角落裡躺著的身影,強咬著牙關,最後將流雲手裡的碗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