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分五裂的藥罐,滿地的藥汁……。
小廝一一臉老大的模樣指著沈莫軒教訓起來:「喂,你搞什麼?也不知道小心點嗎?現在物資很匱乏不知道嗎?」
一道快如閃電的人影閃過,誰也沒有看見沈莫軒什麼時候移到小廝一的身前,他一把窟上小廝一的下巴,眼中滿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一張本就平凡的臉扭曲的有些猙獰:「你剛才說皇子妃怎麼了!!!!!」
小廝一下巴被窟的疼痛至極,艱難的說道:「皇子……子妃要……要去……別館」
沈莫軒的瞳孔驟然緊縮,該死,她就這麼不知死活嗎!!!就這麼天不怕地不怕嗎!!!沈莫軒像是一隻暴怒的獅子,沈莫軒一把扔開小廝一,發了瘋般衝了出去。不行,他一定不能讓她去別館,一定不能!
小廝一瞬時跌落在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摸了摸被窟的發紅的下巴,一頭霧水的看著衝出去的沈莫軒,這人怎麼回事?莫名其妙……——
城主將大夫們所安置的別院是在山頂之上,所以也就阻止了洪水的侵襲。沈莫軒連梭立都沒有戴梭衣也沒有穿,洪水已蔓延在了膝蓋以上,大雨瓢潑,也動搖不了他去找蘇小北的絕心。
密集的雨點竟然像是一顆顆豆粒砸在他的身上有些生疼,衣衫早已濕透,幾縷如墨的髮絲緊緊的貼在臉上,一陣陣寒意不斷的侵襲而來,而他卻仍舊沒有知覺一般往山頂跑去。
城主所派在山頂的丫鬟僕人們在看見渾身濕漉漉而又奇貌不揚的沈莫軒不由微微一楞,細看後才發現原來是住在東院的小廝啊,便各自忙活著各自的事情了。
他沒有理會眾人投視過來的目光,直衝沖的便向西院奔去。他的鞋子裡早已浸滿了水,跑起來還發出一陣咯吱咯吱的響聲,廊上他所到之處,總會留下一雙雨水的腳痕。
在這別院裡,因為身份的原因,蘇小北獨立住在西院,而他卻和一群小廝混在一起,日日住在東院,還好期間他去找過蘇小北幾次,便也熟悉地形,三步兩步便跑到了蘇小北的房門前,幾乎沒有一刻遲疑的,立馬推開門,怒火沖天的吼道:「蘇小北!!你這個……」
話音嘎然而止……
整個房間空空蕩蕩的,哪裡還有女子的身影,只留下書桌上那一本沒有合上的醫書,而書頁則被風吹的嘩嘩作響。
寒意瞬間籠罩全身,一個可怕的念頭讓他幾乎崩潰,她不會真的……沈莫軒回過頭,一把拉過在廊上打掃灰塵的丫鬟,吼道:「說,她人呢??皇子妃去了哪裡?!」
小丫鬟看向一臉陰鶩的沈莫軒,像一隻受了驚的兔子,驚恐的回答:「皇子妃……皇子妃……去了丹城……找…找城主。」
終於,心裡有一塊大石頭重重的落了地,他鬆了一口氣,自己還是太過緊張了,這個女人還沒有他想的那麼沒大腦。
小丫頭看了看臉色有些緩和的男人,小心翼翼的補上了一句:「皇子妃好像是去找城主商量去別館的事,剛才便叫伙房準備了一些乾糧說短時間內不會回來了。」
「什麼???!!!!」沈莫軒的心再次被提到了嗓子眼——
丹城
「城主倒是好雅興,榮城現在洪水氾濫,你卻在這裡心安理得的下棋?」蘇小北挑眉,環著胸看向正在獨自研究棋盤的城主冷哼道。
榮城城主倉皇行禮,順帶掃了一眼門童,皇子妃來了竟然也不知道通報嗎?
「臣參見皇子妃。」他怎麼也想不到皇子妃會找到這來,此時皇子妃不是還應該呆在懌館裡診治病患嗎?
被掃的門童被城主的眼神嚇的瑟瑟發抖,趕緊跪倒在地:「城主,是…是皇子妃不讓奴……奴才通……通報的。」
蘇小北坐在城主的對面,滿不經心的執起一顆黑子,落下。輕描淡寫的開口:
「得了,是我讓他不要通報的,你也不必裝摸做樣了,榮城的老百姓流離失所,你非但不為其安排住所,還將患者扔進別館內等死,就安排幾個輕微的病患給我們診治,自己倒跑來丹城躲著當縮頭烏龜。你這城主還當著真是稱職啊。」
「臣……臣……」女子看似隨意的落子,卻吃了他大半的白子,這是怎麼樣的運籌帷幄,
明明是下雨天,卻有一滴汗珠從城主的額上滑過。
蘇小北突然起身,淡淡的掃了一眼榮城城主,背過身去,漫不經心的開口:「行了,你也別臣臣臣了,我給你一個將功孰過的機會。」
本是輕輕的一掃,卻讓榮城城主有一種如芒刺背的之感,他心裡打著小鼓,不安的說道: 「皇子妃請說。」她要讓自己做什麼?
「經過我這幾日仔細的觀察和思考,暴雨越下越大,根本沒有絲毫要收之勢,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盡快轉移,二皇子與清北一向交好,昨日二皇子已經給我飛鴿傳書說,清北願意在資助1000萬兩用來援救物資。在丹城給所有遊民一個安置點。二是修水利工程,修建河渠,修建堤壩,具體的籌劃這張單子上已有說明。」蘇小北從懷中掏出這幾日她結合現代知道所想出來的應對之法,交於榮城城主。
城主看了看手中的單字,兩眼瞬時放光,這……這……這些辦法竟然是他們從未想到過的,二皇子妃果然絕非常人啊。突然,榮城城主心下一驚,等等,剛才二皇子妃提到了清北?那個富可敵國,在這幾個月聲名大雀的商業奇才???二皇子…不簡單啊…
榮城城主壓下心中的吒異,領命:「臣定當竭盡全力。」
蘇小北點了點頭:「嗯。那好,那就從我走開始落實吧。我現在要去別館救治傷患。」
榮城城主大驚,慌忙說道: 「別館?使不得啊,皇子妃乃千斤之軀,要是稍有不甚,讓臣等如何給二皇子交代。」
蘇小北望了望陰沉沉的天空,撐開雨傘,走了出去,空氣中傳來她依舊淡淡的聲音:「不用你交代,我自會交代。」——
丹城
雨水早已模糊了他的雙眼,他在雨中艱難的行走著,終於,他到了丹城,隨手抓了一個路人便問向榮城城主的住處。
「前…前方向左。」那人驚恐的看著沈莫軒,眼前的男人披頭散髮,渾身濕漉漉的就像一個瘋子。
沈莫軒鬆開那人,向榮城城主的住處跑去。
拐了左,果不其然看見了一座氣派的府邸,無用的昏官,沈莫軒手指驟然緊縮,上前扣門。
「你是何人?」開門的門童將門開了一條小縫,面帶嫌惡的問道。
「滾開。」沈莫軒一腳踹開門,直衝沖的向內衝去。所有人丫鬟僕人看著一臉煞氣的他都躲的遠遠的,不敢靠近半步。
「說,皇子妃去了哪裡?」沈莫軒再也沒了什麼好脾氣,軟劍抵上了城主的喉嚨。他的嗓子像是要冒煙了一般燒熱,頭痛欲裂。
正在前廳品茶的城主再一次被嚇的不輕,手顫啊顫,茶水也跟著抖了出來,看著架在脖子上的軟劍,幾乎嚇暈了過去,他如的身子如風中的落葉般顫抖著:「皇…皇子妃去…去了別館。」
沈莫軒的眼睛危險的瞇成了一條縫,抵在城主喉間的劍又近了一些,有些陰森森的開口: 「居然敢讓她去別館?若是她出了什麼事,我看你這條命也就到頭了。」
「是……是……」城主兩腿發軟,嚥了嚥口水,這年頭什麼人都有啊,剛走了一個又來了一個,
他是一個也惹不起啊。
沈莫軒收回劍,冷哼一聲,輕蔑的看了看顫抖不已的那個男人,轉瞬便沒了身影,只留下突然癱坐在地被嚇的不輕的城主——
別館內
蘇小北戴著厚厚的防毒面罩和自製的隔離手套在重患中穿梭著,這個別館每個房間死屍便地都是,活著的人也只是用渾濁的雙眼木然的看著她,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就像木乃伊般一動不動,空氣中到處是腐屍的味道,另人作嘔。
她拿起幾根銀針在一個重患身上紮了下去,整個銀針突然全黑。蘇小北蹙了蹙眉,這個毒,很嚴重。這些人的徵兆也很奇怪,有的人發著很高的高燒,有的人卻是出現胸痛、咳嗽、咳痰,痰由少量迅速轉為大量鮮紅色血痰。在前世便會醫術的她也突然有些神經短路,竟然想不起來了。
「吱吱…」一隻老鼠從一個死屍的身上躥過,竟然跑到牆角啃食著一隻已經死掉的老鼠,蘇小北胃裡突然有種翻江倒胃的感覺。
「吱吱…」
蘇小北突然眸中一亮,鼠… 有的人發著很高的高燒,有的人卻是出現胸痛、咳嗽、咳痰,痰由少量迅速轉為大量鮮紅色血痰……這是鼠疫的症狀!第一次發生在公元6世紀,從地中海地區傳入歐洲,死亡近1億人;第二次發生在14世紀,波及歐、亞、非;第三次是18世紀,傳播32個國家。14世紀大流行時波及中國。這就是俗稱的…黑死病!!!
蘇小北嚇的後退了一步,望著門屋子的重患和死屍,如果是黑死病,那麼……——
別館也是存屍館,進了的人從沒有人能夠活著出來,所有的人對這裡都敬而遠之,因此連個看守的都沒有。
沒有一點醫學基礎的沈莫軒竟然連面罩都沒有戴,就這樣推開門便衝了進去,直衝沖的衝向二樓。他的身體本就有些發燙,頭疼的快要炸開。
而當他進入別館的那一刻,渾濁骯髒的空氣撲面而來,他幾乎要暈倒了過去。他一邊打開一個個病房一邊找一邊喊:「蘇小北,你這個臭女人,你在哪???」
「蘇小北。你出來,被本王逮到就死定了!!!!」
這不喊不要緊,一喊,所有的病毒全部從他的口腔中侵入,迅速在體內蔓延,在他的四肢百骸中瘋狂的亂竄。
「噗……」忽然之間,天昏地暗,喉中湧上一陣腥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他突然像是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重重的倒了下去,倒在了一堆死屍當中,他漸漸合上了沉重的眼睛,唯有幾根手指不甘心的顫了顫,腦中有一個聲音在提醒著:他還沒有找到她,他要帶她出去,他不能死在這裡……
另一房內。
「剛才,怎麼好像是沈莫軒的聲音?」蘇小北銀針的手頓了頓,而後輕笑著搖了搖頭,怎麼可能?這個時候他應該還在臨時熬藥點熬藥吧,便低頭開始診斷下一個病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