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御璟感覺身上一陣暖流浮動,他的意識逐漸清醒,慢慢睜開酸澀的眼簾,感到一陣強光刺眼,於是立即伸出手臂遮擋住眼睛。
孫御璟這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身上蓋著一層薄薄的錦被。
床前站著狐界之王歐陽墨韻,他一襲白衣,超凡出塵,那俊美絕倫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一雙魅人的瞳眸裡無波無瀾地平靜,卻又給人一絲深不可測之感。
千萬道金黃色的光芒從歐陽墨韻的掌心絢爛升騰而起,好似日出,萬丈光芒照射在床上,那麼的強烈,那麼的絢爛,孫御璟整個人都被籠罩在這一陣強烈的金光中。
這種金光是既詭譎卻又有一種獨特的、溫暖舒適的氣息。
孫御璟沉沉地看著正在耗費自己法力救他的歐陽墨韻。
狐界和冥寒宮素來沒有任何來往,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昏暗的光線在孫御璟絕色的俊顏上投下淡淡的剪影,模糊不清,隱約有些陰寒的逆光,他寶藍的眼眸在光影中,隱約可見迷茫和疑惑不解的光芒,然而更多的是戒備的神色。
歐陽墨韻瞥了一眼孫御璟,眸子裡掠過一絲嫉妒,然後繼續手上的動作。
這個半妖和陳詩偌的一魂一魄相守兩千年,修來了今生和她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的福氣。
歐陽墨韻不知道陳詩偌此刻在哪裡,但是他可以肯定,陳詩偌此刻一定正在經歷一場生死決戰。
他相信周致遠和蘭草此刻肯定已經去找陳詩偌了,所以,他就集中精力把這條半人半妖的傷治好。
只要孫御璟活著,相信陳詩偌就不會有大的危險,畢竟他們是同命相連的。
歐陽墨韻施法完畢後,似乎有些疲憊,他抬手用袖口擦了擦完美無瑕的額頭上一層晶瑩細密的汗珠。
「歐陽墨韻,你為什麼要救我?」孫御璟的聲音很冷,沒有一絲溫度,他一雙天藍色純淨瞳眸裡泛著寒光。
「冥寒宮主,這就是你跟救命恩人說話的語氣麼?」歐陽墨韻轉過身來,不屑地雲淡風輕地道。
「你們狐族怎麼會如此好心救我,這其中必定有陰謀。」孫御璟說完想要從床上爬起來,卻發現自己整個身子根本就不能動。
這是怎麼回事?
孫御璟大驚,他明明已經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內傷已經好了五成了,可是身體卻一絲一毫也不能動彈,就連手臂也不能動一下。
孫御璟用自己的意志奮力掙扎,卻總是感覺到自己的身上像是壓著一座大山,他越動得厲害,身上的那座山就越重。
不一會兒,孫御璟的額頭上就掛上了晶瑩剔透的汗珠,汗珠慢慢滾落,從他英俊的臉上滑過,落在潔白的床單上。
「冥寒宮主,你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了。」歐陽墨韻走到床邊,面無表情地輕輕掀開孫御璟身上的錦被。
一張黃色的符咒包裹著孫御璟的雙腿。
這並非一般人間小道士所畫的符咒,而是天上的神仙所用的符咒,能鎮壓住世間所有的妖魔鬼怪。
「哈哈……」孫御璟神色癲狂,猙獰大笑,「本宮就知道你這隻狐狸不會按什麼好心?」
「冥寒宮主,你好好休息,明天本王再來為你療傷。」歐陽墨韻無視孫御璟瘋狂的神色,他一臉漠然地轉身離開。
「歐陽墨韻,你這只可惡的狐狸,放開我……」孫御璟看著歐陽墨韻的背影大聲叫囂。
歐陽墨韻沒有回頭,逕自出了離開了這裡,一襲白衣消失在孫御璟的視線裡。
外面傳來一聲沉重的聲響,似乎是厚重的石門發出,聽上去好像歷史的年輪在滾動著,那沉厚的聲音讓孫御璟心頭震動。
一動不如一靜,孫御璟靜了下來,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個山洞,山洞有四根石柱,粗壯無比,山洞的頂部掛著一盞燈,燈火搖曳,光線昏暗,不算明亮,整個山洞看起來有一種極其低沉的色彩,灰暗,死寂。
孫御璟身下躺的這張華貴的紅木床與這整個山洞的色調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不知道這究竟是在什麼地方?
歐陽墨韻那只狡猾的狐狸到底在打什麼算盤,把他從周致遠的手裡救了出來,卻又暗暗地囚禁了他。
不過,他總算保住了性命,只要活著,就有希望,他總有一天會從這裡出去,去找他心愛的女人。
*
周致遠失魂落魄地在京城外面一遍又一遍地搜尋,臉上一片冰霜,紫琳和蘭草緊跟在他身後,都默不作聲。
此刻,周致遠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若是找不到陳詩偌,只怕兩千年前出家為僧的往事又會重演。
雖然周致遠昨天已經娶了紫琳,但是紫琳知道,若是沒有陳詩偌,他根本就不可能答應娶她為側妃。
「紫琳,你回城去傳令,讓所有的獵妖師都出發去找詩偌。」周致遠的手扶住自己的胸口,好似要撫平心中湧上的疼痛,他停頓了一下,接著沉痛地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主人,你不要胡思亂想,詩偌肯定沒有事。」蘭草扶住周致遠的手臂。
「我們繼續找。」周致遠沉聲道。
*
狐族的工匠都是有法術的狐妖,因此工作效率極高,只需一個早晨,狐王歐陽墨韻的寢宮就已經重建好了。
巍峨的宮殿金碧輝煌,很有氣勢。
歐陽墨韻很是滿意。
雅漾正在打掃新寢宮的院子,看到歐陽墨韻過來,她很是詫異,疑惑地問道:「王上,你不是下山去找詩偌姐姐了嗎?」
「本王暫時有點事情要處理,過幾天再去找她。」歐陽墨韻逕自走進了寢宮。
「哦……」雅漾怔怔地看著歐陽墨韻的背影,握著掃帚的手也停下了動作。
歐陽墨韻走了幾步,驀然回頭,看著雅漾道:「蘭草已經回去了。」
雅漾小臉一紅,低下了頭,繼續掃地。
歐陽墨韻掉頭,進了自己的房間,雅漾和趙家兄弟都知道他的喜好,房間裡佈置還是像以前那樣清新雅致。
這時,兩個樣貌俊美、身材修長的男子走了過來,他們身著一樣的青衣,看上去都很質樸,很溫靜,都是芝蘭玉樹的美男子。
他們是歐陽墨韻的最親近的侍衛—趙天宇和趙天靖。
歐陽墨韻站在窗口,冰冷孤傲的眼睛看著窗外,黯然的眼底淡定無波,他的手指輕輕地敲打著窗欞,週身瀰漫著一股冰冷的氣息。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歐陽墨韻知道是趙家兄弟來了,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對門外的人道:「不用多禮了,直接進來吧!」
趙家兄弟二人進了房間,趙天靖關上房門。
趙天宇看著歐陽墨韻僵直的背影,壓低聲音,疑惑地問道:「王上,你關在地牢裡的那個人是……」
「是冥寒宮主孫御璟。」歐陽墨韻淡淡地道,「除了你們兄弟兩人,不要再讓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明白嗎?」
「屬下明白。」趙家兄弟皆是一驚,一臉的不可置信。
趙天靖不解地問道:「王上,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他,把他關在雪山地牢裡對狐族來說終究是一個隱患。」
「他不能死,不能……」歐陽墨韻的聲音裡有一絲無奈,「我會治好他的傷,然後永遠把它囚禁在地牢裡,不讓他作亂害人。」
趙家兄弟互相對視了一眼,他們不明白歐陽墨韻為何要這麼做,但是看到歐陽墨韻一臉森寒之色,他們亦不敢多問。
「從今天開始,你們兄弟二人輪流帶兵守在地牢外面,好好看守那個半人半蛇的妖物。」歐陽墨韻轉過身來,目光深沉地看著趙天靖和趙天宇。
「屬下領命。」
「出去吧!」歐陽墨韻擺了擺手。
他半側著身子,長髮垂落,趙家兄弟也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是覺得他的聲音很冷淡,很無奈,很憂愁。
「是,王上。屬下告退」趙天靖和趙天宇齊聲應答,然後出了房間。
趙家兄弟出了歐陽墨韻的房間,雅漾打掃過院子正準備回自己的房間,她從門縫裡偷偷瞄了一眼王上,看到他冷峻的神色,心裡莫名感覺到害怕。
王上雖然是白衣勝雪,墨發如雲,姿態如仙,但是,他身上有一種令人畏懼的氣勢,彷彿天生就是那種君臨天下的王者,注定令人臣服的男人。
雅漾趕緊掉頭離開,她剛移動腳步,聽到身後歐陽墨韻不溫不火的聲音:「小丫頭,你在外面鬼鬼祟祟地看什麼?」
「王上……」雅漾打了個顫,又轉過身來。
歐陽墨韻揮袖,一陣勁風打開房門,他看著門外的雅漾,目光不似剛才那般冷冽,柔和了許多,淡淡地道:「雅漾,你不要著急,再過一陣子,你的詩偌姐姐就會來雪山了。」
歐陽墨韻這話似乎是對雅漾講的,同時也是講給他自己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