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萬籟俱寂,天漸漸破曉,淡青色的天空鑲嵌著幾顆正在偷偷隱退的殘星,大地朦朦朧朧的,如同籠罩著銀灰色的輕紗。
陳詩偌睜開惺忪的睡眼,第一反應就是朝窗口看,窗外那筆挺的身姿依然還在,他倔強地傲立在那裡,目光如炬地盯著眼前的這扇窗子。
哥哥他整整在外面站了一夜。
陳詩偌的心裡微微一痛,她半夜本來也是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後來,小白狐狸從床尾爬了過來,很乖巧地用小爪子幫她按摩太陽穴。
她的心裡先是一驚,以為是歐陽墨韻,後來又仔細一看,確實是小白狐狸,不是那個即將做新郎的歐陽墨韻。
抱著小白狐狸,心裡想著歐陽墨韻,同時也擔心著窗外站著的那個男人,她漸漸地眼皮發澀,然後睡著了。
醒來之後,看到周致遠依然站在外面,怎不讓她心疼?
初秋,夜寒露重,若是把哥哥凍壞了怎麼辦?
陳詩偌連忙匆匆下床,穿好衣服,打開房門,向周致遠跑過去。
周致遠五官俊逸得如雕刻般,很有立體感,漆黑的眼睛深邃如廣闊的天空,深不見底,高挺的鼻子,薄紅的唇,看到陳詩偌向他跑過來,他唇角牽起一抹微笑。
陳詩偌拉住周致遠的手,焦急地道:「外面涼,進房間吧!」
「詩偌……」
「哥哥,快點進來,要是被娘看到你大早在院子裡,不好解釋。」陳詩偌拉著周致遠的手向房間走去。
周致遠的手很涼,讓陳詩偌的心更痛了。
陳詩偌的手很暖和,一股暖流從周致遠的手開始,很快蔓延到全身,他的心裡暖洋洋的。
兩人進了房間,陳詩偌關上房門。
「詩偌……」
「哥哥,你什麼都不要說。」陳詩偌摀住周致遠的唇,
她擔心他會反悔納妾的事情,所以絕對不給他任何開口的機會。
「哥哥,我會忘了歐陽墨韻,安份地做你的太子妃。」陳詩偌凝視著周致遠深邃的雙眸,她的表情很認真。
周致遠一怔,他的眸觸及陳詩偌如霧般明媚的眸子,他終究還是沒有把不想納紫琳為妾的話說出口。
他不敢說,他怕陳詩偌會生氣。
既然陳詩偌已經承諾忘了歐陽墨韻,安份地做他的太子妃,他還能說什麼呢?
如果收了紫琳能換來陳詩偌乖乖地嫁給他,那麼他就收了紫琳做妾。
周致遠捧起陳詩偌的清秀小臉,眼眸裡閃過一絲情愫……
他看著她嬌俏清麗的臉龐,紅若櫻桃的小嘴,不由湧起一股想吻她的衝動。
陳詩偌感覺到周致遠的頭慢慢低了下來,在外面站了一夜,他呼出的氣息都是涼涼的,薄涼的氣息輕輕地拂過陳詩偌的臉。
然後是兩片薄薄的唇,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碰。
清泌, 清涼。
碰觸的一剎那,恍若觸電一般,陳詩偌感覺到他的臉頰那麼的冰涼。
她知道周致遠想要幹什麼,但是,她沒有推開他。
既然他已經答應納紫琳為妾了,她必須做到讓他安心。
周致遠將陳詩偌緊緊地抱在懷裡,嘴唇在她的臉上游弋著,每一次都是輕輕的碰觸,慢慢的靠近陳詩偌的唇。
陳詩偌清晰的聞到周致遠身上淡淡的幽香,感覺的到他那冰涼的唇下面滿含的熱烈。
然後,周致遠兩片薄薄的唇彷彿帶著一絲倔強就那麼壓下來。
陳詩偌心裡一陣慌亂,緊緊的閉住眼睛,一點也不敢睜開,全身僵硬地感覺著嘴上那波盪開的涼意。
周致遠感覺到陳詩偌全身的緊繃,心頭微微泛起一絲酸澀,若是此刻吻她的是歐陽墨韻那只公狐狸,她還會這般如木頭一樣僵硬嗎?
不過,陳詩偌雖然沒有回應,但是也沒有推開他,他該知足了,不是嗎?
陳詩偌雙目緊閉,眼睫在顫抖,然而,她的心卻異常平靜,唇舌間的感覺沒有在她心中激起一絲漣漪。
周致遠的心尖卻一直在顫動,嘗試著更進一步,吮吸著陳詩偌的唇齒,舌尖破空而入,在她口中肆意糾纏著她的小舌。
周致遠一股如清泉般甜美的味道在唇齒間徘徊,他已經完全陶醉在這美妙的感覺中了。
良久之後,肩頭的疼痛把周致遠從這種美好的感覺中拉回。
周致遠轉過頭來,發現小白狐狸正咬在他的肩頭,琥珀色的雙眸滿是怒火地瞪著他,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
小白狐狸很喜歡陳詩偌這個女主人,它很希望她的主人能和它們王上成為一對。
像陳詩偌這樣風華絕代,對動物又很有愛心的女子來做它們的狐後,它是舉起兩隻狐狸爪子拍爪贊成。
看到一個男人抱著它們未來的狐後親吻,小白狐狸的心裡非常生氣,但是看到女主人沒有推開他,它先是憤怒地瞪著眼睛看了一會兒。
可是,看到這個男人並沒有住手的意思,它越來越生氣了,最後,雙眸冒火地衝上去,狠狠地咬住了這個男人的肩頭。
「畜生……」周致遠溫潤的雙眸裡掠過一絲陰鷙,口裡吐出一口強烈的氣流,把小白狐狸吹落跌倒在地。
他鬆開陳詩偌緊急著一掌補了過去……
周致遠自從恢復上一世的記憶以後就特別討厭狐狸,現在,這隻狐狸居然在他如此美好的時刻咬了他一口,無疑是找死。
周致遠這一掌下去,小白狐狸必死無疑。
陳詩偌大驚,她連忙閃身,從地上抱起小白狐狸,然後旋身繞到周致遠的身後,躲開這勁道深厚的一掌。
她的身形極快,蹤似鬼魅,周致遠的這一掌的掌風連她的衣角也不曾掀起。
這是絕對的實力落差。
現在的陳詩偌太強了。
周致遠的面色一變,他知道陳詩偌靈魂規整以後實力變強,但是,他沒有想到她現在已經遠遠超過了當年的陳雪帆。
最近冥寒宮很是安份,也沒有掀起什麼大亂,所以,他還沒有機會看到陳詩偌的實力。
她現在已經到了衛國舅預言的巔峰階段了嗎?
陳詩偌如此地護著一隻畜生,讓周致遠的心裡有一絲失落,他轉過身來,看著陳詩偌無奈地道:「詩偌,把這隻狐狸扔了吧!」
「嗷……」
小白狐狸似乎聽懂了周致遠,它瞪著一雙冒火的眼睛,對著他嗷叫了一聲,然後縮到了陳詩偌的懷裡。
有女主人給它撐腰,它才不怕這個男人呢!
「哥哥,我捨不得小白。」
「詩偌,你打算帶著這隻狐狸嫁到東宮來嗎?」周致遠伸手撫摸著肩頭的痛處,眸子裡蒙著一層薄薄的冰霜,緊盯著縮在陳詩偌懷裡對他齜牙的小白狐狸。
陳詩偌一怔,伸手撫摸著小白狐狸的毛,咬唇,看來必須要為小白重新找個主人了,她是不能帶著狐狸嫁進皇宮的。
「詩偌,這隻狐狸不是我從吳山上抓來給你的那只吧?」周致遠目不轉睛地盯著對他瞪眼齜牙的狐狸,他的眉頭微微蹙起。
陳詩偌的臉上掠過一絲慌亂,瞬間即逝,立即又恢復了平靜,她淡淡地道:「哥哥,這就是小白啊!」
周致遠站在那裡,靜默不語,他直直地看著狐狸,這明顯不是原來的那隻狐狸,他的心忽然往下一沉……
以前種種跡象表明……
「詩偌,以前那隻狐狸是不是歐陽墨韻?」周致遠的聲音低沉,俊美的臉龐更是冷若冰霜。
「不是,哥哥,你不要激動……」陳詩偌搖頭,「現在我和歐陽墨韻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我早就已經和他一刀兩斷,安心地等著做你的新娘了。」
「歐陽墨韻不愧是一隻九尾神狐,果然厲害,他的身上居然一絲妖氣都沒有,連我這個皇家一品獵妖師也識別不出他是妖孽。」周致遠忽然自嘲地笑了起來,「看來我真不配再做獵妖師了。」
「哥哥,你不做獵妖師做太子豈不是更好?」陳詩偌順勢轉移話題。
周致遠歎息一聲,看著陳詩偌,閃爍其辭地道:「詩偌,以前你每天都帶著那隻狐狸睡覺,他沒有對你做出越禮之事吧?」
「沒有。」陳詩偌心虛地低頭,不敢看周致遠的眼睛。
想到和歐陽墨韻在山洞裡的那一次溫情,她的心裡浮起一種難以名狀的感情。
忽然,門外忽然轉來一聲輕微的腳步踏空聲,驚擾了房間裡的兩個人。
陳詩偌一驚,匆匆地打開房門,看到長平郡主面色蒼白地站在門外,她的手裡抱著一件大紅的衣服。
「娘,你有事情嗎?」
「詩偌,娘連夜為你趕好了嫁衣,想讓你試試看。」長平郡主跨進了門檻,看了一眼周致遠,淡淡地道,「致遠,你也在。」
「娘,早安。」周致遠躬身給長平郡主請安。
「致遠,來,我們一起看看你妹妹試穿嫁衣。」長平郡主微微一笑,攤開手上的衣服。
剛才,她在門外已經把這兄妹二人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她終於明白陳詩偌那時候為什麼不肯接皇上賜婚的聖旨了。
原來女兒是被狐妖迷惑了心。
她一定會好好地守著女兒,直到親眼看到他們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