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我!」拚命地要把他推開,然而弱女子顯然拗不過他,激憤地將鬱結之氣吼出來,狠命地敲打著那雙大手:「我是康妃,你敢這樣抱著我?本宮治你的罪!你知道什麼?那就是我!皇上帶著她出宮是在挖我的心、掏我的肺!若是皇后我也就忍了,她一個小小的雅嬪,算什麼東西!我不甘心,我不答應!」
無論她如何拚命捶打,掙扎得雙臂酸痛,纖細的腰肢被摟得扭曲,一身衣裙皺皺巴巴眼看就要壞了。輕霧的手背打得紅腫,雙手十指相扣地環住她,任憑手指青筋撐得條條分明。
兩人的掙扎聲、女人的哭叫聲、男人的苦口婆心和忍受疼痛地呲牙咧嘴,燭光照耀著牆壁的倒影慢慢擴大,一雙男女好似皮影戲有趣極了!
畢竟她曾經是美麗的,即使今天也沒有面容凋零,掙扎了一會兒她想起了什麼,突然厲聲要求他放開自己。輕霧害怕她出門惹事,無論如何不肯放手,她的雙手都打麻木了,此刻才醒過神來,這個男人還是在乎自己的。
怔怔地扭過頭望著他,兩人四目相接地互相垂歎,她慢慢地低下頭不動了,沒有安全感地縮在他的肩頭:「不是我瘋了,後宮是個見不了天日的地方,不瘋就活不下去!」
「皇后沒有瘋,敬妃沒有瘋!整個後宮除了你們姐妹倆,哪個瘋了?」輕輕安撫著受傷的女人,輕霧的眼淚奪眶而出,滴在臉頰上順著鼻樑流下去,她感受到那冰冷的淚痕劃過自己的手背。
「當初若不是你求我,我才不會為你幹那傷天害理的事!」落寞的男人心在流血,多年沒有娶妻也是為了她,想到這裡不由得傷心欲絕,慢慢地放開她的身體,牢牢握緊那隻玉手深深地親吻著:「你的手也光滑不再了!才20出頭就這樣,以後怎麼好啊?」
「沒有男人疼愛的女人,手不可能好了!連心都是死的!」回想幾個月以來的冷落,她的心彷彿被人強行灌鉛,無神的雙眼盯住遠處的燭光,看著它們一點點耗盡自己,冷笑著說道:「和寡婦有什麼兩樣?」
「他畢竟寵愛過你!」輕霧依舊親吻著那隻手,試圖傳遞溫度給她,希望能喚醒這只沉睡麻木的小鳥!
話音剛落,她的大腦猶如受了撞擊,過去的點點滴滴回到記憶中,拚命想忘記卻無法忘記。
御花園裡的你追我趕,良娣時期的她拖著飄逸的裙擺,跑起來風都是香的,當時的太子抱起她在空地上旋轉。不顧周圍人等的羞怯逃逸,甚至有人告狀到御前,說他行為不雅,那一刻她是幸福的!
因此被罰跪祠堂,她也無怨無悔地承受著,整宿不能睡覺頭暈腦脹,膝蓋跪得青一塊紫一塊,次日回到東宮她的臉上笑意依舊。看著丈夫那般關懷,彷彿上刀山下火海也值了!
仁慶令她付出了巨大的代價,那就是女人的一顆真心!殊不知是他穩固儲君之位,蒙蔽徐氏外戚的招數!她沒有想到過這層關係,也不願去琢磨,她不是朝廷重臣,只是一個貪戀幸福的小女人。
「他是那樣的愛我啊!」康妃只有靠回憶安慰自己,趴在他的肩頭癡癡傻傻,嬌羞的紅臉蛋像極了待嫁的美少女,他明白皇上也是喜歡當年的她。
然而話鋒一轉,一副美艷的面孔換成咬牙切齒的模樣,眼睛瞪得不大卻一臉肅殺,說話的時候咬著牙,眉毛也跟著遭殃。他害怕這樣的她,本能地推開康妃,卻被她死死困住,彷彿即將掉落懸崖的人抓住繩子,稍一鬆手就會萬劫不復粉身碎骨!
「敬妃的壽誕你準備怎麼辦?」輕霧問到關鍵問題,她突然睜大眼睛,淚水傾瀉而下面頰頓時火辣辣地疼,她強忍著劇痛的心賭氣:「不去!本宮病了,本宮心裡堵得慌!那個賤人,不就是生了公主嗎?本宮還有個女兒呢!」
「本宮又不是生不出來,當年還有兩個」這個女人愚蠢地揭自己的老底,話到嘴邊嚥了回去,拚命地捶打著他的肩:「我的命怎麼就那麼苦啊!」
輕霧盡量撫慰著她,一隻手緊緊摟住她,另一隻手幫她順氣,撫過美麗的紗裙,透過絲質柔滑的衣料能感受到她的肌膚,原本的活力塌了下去,剩下的只有僵硬和冷冷的寒氣。
「敬妃娘娘的壽誕,你不能不去!」他剛一吐口相勸,康妃就猛然抬起頭瞪著他,驚訝的雙眼彷彿在審問他,輕霧連忙解釋:「要表現出大度和內斂,否則會讓人小看了你!再說,那件事皇上沒查出是誰幹的,誰逃避了就會惹火燒身!」
「我不去就會惹火燒身?」失去理智的女人,想要恢復從前的聰明恐怕很難,一臉迷惘地撫摸著他的臉,讓青梅竹馬的戀人渾身一抖,可她仍舊沒有悔改:「我病了,我再說一遍,我病了!我就不信,皇上還能派侍衛押著我去?」
「你怎麼那麼不開竅呢?」輕霧難過至極,一把抓住那雙玉手,不容她再流連自己的雙頰,握住她的手瑟瑟發抖,那猛烈的力量彷彿要捏斷一樣東西。
康妃的手疼痛難忍,但沒有哭哭啼啼大喊大鬧,一反常態地漠視著徹骨的痛楚,迎上他恨鐵不成鋼的眼睛出口成章,字字句句都在傷人:「我就是不開竅!我要是開了竅,皇上更要欺負人了!你不也會欺負我嗎?本宮與你實為君臣,要你辦事是看得上你!由不得你說教!」
輕霧沒有言語回擊,聽到這裡已經青筋暴跳,望著周圍的華麗帷幕,牆上掛著的玉如意寧靜怡然,簡直與這個女人的心境截然相反!此刻的他攥緊雙拳咯吱作響,腦門兒已經皺到一起臉色蠟黃地看著她,內心的苦水如滔滔洪流翻滾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