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可都小心點兒!」管家領著跑腿的,打著燈籠到處巡夜,口氣不小膽子不大:「近來風聲比較緊,別說咱們這裡不太平,京城也惶惶不安!你們都給我打起12分精神,一個都不許懈怠,聽見沒有?」
「是!」放哨的躲在竹林後,看著聽著,差點笑出聲來。
「不是,你們不會說點別的嗎?」管家有點狗仗人勢,幸虧美月不在場,否則一定氣暈過去,為什麼到處都有這種人?宮裡有宮外也有,皇帝家門內有地方上也有,好像人中之敗類無孔不入,四海之內皆鑽營!
「整天是啊是的!沒事吸取教訓長點記性,別讓我多廢話!」點著小廝的額頭,毫不客氣地拿人開涮,用詞要多傷人有多傷人:「一個個的榆木腦袋!老爺看著你們有氣,本管家還煩著呢!上次有人進來偷東西,虧得被抓住了,要不造成多嚴重的後果,你們知道嗎?告訴你們,老爺的命根子要是沒有了,倒霉之日你們也跟著倒霉!還敢打哈欠不驚醒,找揍!」
「看來縣丞曾經吃過虧,此處一定有機關!」黑衣人聽了進去,開始為同伴擔心,不過他以前練過這一手,應該不會遇到麻煩。
「拿到手了!」兩人會合一點頭,雙雙躍身而出。夜色的照耀下,縣丞府邸仍舊華麗,臥房內的縣丞本人還在熟睡,卻從噩夢中醒來。
「不能這樣,不能啊!襄王殿下救命,救命!」揪住枕頭大喊大叫,夫人就躺在旁邊,納悶地揉揉眼睛撥弄他:「醒醒!你這死鬼鬧騰什麼?大半夜睡不睡覺了?」
「殿下,你不能不管我的死活!想想地方官們投入門下,曾經為你辦了多少事啊!」醒來的一刻握緊她的手,迷迷糊糊地說了實話,嚇得妻子甩開他:「當官成了癮了?整天不是互相照應就是襄王,你眼裡有沒有我呢?一邊兒睡覺去,我不是你的襄王!」
「夫人,我」沒等他好好解釋,妻子忍無可忍,估計平時很少睡好覺,聽膩了他的陳詞濫調,滿面不悅地喘著粗氣:「你什麼你?不是就知道襄王嗎?呵呵,你乾脆寫封休書休了我,我帶著孩子們掃地出門回娘家!省得在這裡礙你的手腳!」說著就要下床,雙腳剛剛夠到鞋,就被拉了回來。
「你陪你的殿下過日子吧!」一邊氣氛地掙扎,一邊指著他的鼻子數落,擔驚受怕的日子過夠了,更多的是為家擔心:「整天和你的狐朋狗友瞎混,告訴你千遍萬遍,除了俸祿不該拿的不拿,不該要的不要!這下好了吧?京城風聲鶴唳,關鍵時刻襄王能救你?能捨棄自己的命救你們這幫人?我才不信!」
「官場講究同朝為官互相照應,我們不是狐朋狗友,是官場的難兄難弟!」縣丞哪裡知道末路將至,只知道提心吊膽不好受,身不由己地解釋:「襄王殿下是我們的頭,不好生供著能行嗎?你以為我當官容易?呸,我是手腳不淨,可周圍有哪個是乾淨的?我願意那樣嗎?」
「你!」老婆大人不能理解,唉聲歎氣地點著他的額頭:「你就不能潔身自好嗎?」
「虧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我看你才不開竅!」一把放開她的手臂,痛苦不堪地傾訴,彷彿要把數年來的心境,一五一十地倒出來:「水至清則無魚!我要是獨善其身孤膽一個,人家誰搭理我啊?說不定不合群會被排擠,甚至連命都保不住!這是再清除不過的道理了,你怎麼就不明白呢?每次拿了不該拿的,我都想剁了手!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說我該怎麼辦?」
「這!」剛才的理直氣壯徹底沒了,取而代之的是痛心與安慰,用袖子幫他擦汗,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當官還能當到天上去?」指著天花板無可奈何,哭喪著臉還在害怕:「整天仰著頭誰都不理?我要拿著東西上下打點,與人方便自己方便,這也不是我的初衷啊!但我還能怎麼樣?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天不與他們打得火熱,縣丞的位置就會搖搖欲墜!」
「好了!」收起方纔的不滿與意見,點上燈幫他捶背:「大不了辭官不幹,回家種地去!那樣倒是安生,省得惶惶不可終日!」
「婦人之見!」捶著自己的腦袋大叫,聲音淒厲無比,好像有人挖他心肝一般,妻子驚訝地望著他:「怎麼啦?回家種地不好嗎?」
「回家種地就萬事大吉了?」冷汗不少反多,捶胸頓足地想起商人命案,至今心有餘悸:「為官一任,那些奸商巴結過,周邊各衙門的官交往過,彼此的底細熟得很!好好地不幹了辭官,前腳走後腳就有人找你算賬,說不定半路劫殺,死無葬身之地!」
「不會吧?」聽得她心驚肉跳,本能摟住驚恐萬狀的丈夫,哭哭啼啼地說出心裡話:「官場那麼黑暗,早知道這樣當初不考了!這叫什麼事啊?」
「不當官就要受欺負!」一邊拍著妻子的手背,一邊盡量說好聽的,內心卻已經沒了底:「縣裡原來的那些老爺們,哪個不是有功名才敢橫行?十年寒窗一朝金榜題名,讀書就是為了當官,當了官才能抬起頭來做人!咱們也不是沒受過氣?這你還不知道嗎?」
「如今提心吊膽的日子就好?」反問的尖銳度,著實提醒了這個迷失的人;「那本密賬有個閃失,哪怕假手他人,都夠咱們一家抵命的了!」
「想起來了!」翻身就下床,動作快速趕上火箭了,連鞋都沒工夫穿就要走,急急火火地嘟囔著:「壞了,我得去書房看看,萬一密賬有個閃失!千萬不能被人偷去!千萬不能,千萬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