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環何嘗不懂這個道理?一路上想著這次准入後宮,覺得意思非比尋常,一直琢磨著如何言簡意賅,點透女兒的境遇。雖然不是真父女,美月也不能怠慢,搖頭晃腦地冥思苦想。
「門下省侍中傅環,拜見雅嬪娘娘!」不會吧?這個「父親」竟然來了!明容眼前一亮地要去恭迎,她不由得打退堂鼓,拉著她低聲央求:「我先迴避一下,你好歹幫我圓圓場!」起身就要退卻,還是被她攔住:「娘娘怕什麼?好不容易父女見面,正該好好聚聚!」
「不是!」一把推開她的束縛,腳步聲彷彿越來越近,門外一聲官腔令她畏懼:「臣傅環奉旨探望雅嬪娘娘!請娘娘謁見!」
糟糕了,倒霉了!若是父女倆談些家裡的事,尤其是回憶婉蓮的童年,她哪裡知道?真不明白當初那場雷雨,為什麼要讓她陷入這等尷尬?實在不行就裝瘋賣傻,假裝至今暈倒後記憶殘缺。
主僕倆拉拉扯扯,話說她有些緊張窘迫,甚至連話都說不清。畢竟不是真父親,怎麼可能坦然相對?何況她現在的身份敏感,父女倆隔了一道鴻溝,87版紅樓夢-元春省親印象良深!當了妃子不得親近家人,父母都要行大禮如同君臣,難怪元春說她「進了不見人的地方」!
「不是!」終於理順思路,直通通地告訴她:「本宮是女兒,哪敢讓父親久等?只是進了這不見人的地方,乍一見他有些困窘!」小腦瓜迅速一轉,回頭看了一眼臥房:「我要換身衣服!」
「這有什麼?自己的父親還怕笑話?二小姐莫非忘了?老爺最疼愛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丫環倒是眉飛色舞,估計是皇宮憋氣,來個熟人空氣好些,拉著她的衣襟拚命相勸。
「疼我?」暗自為婉蓮妹妹抱不平,更為自己的遭遇鳴冤,終究把話嚥了回去,一邊按照她的意思宣旨接見,一邊不痛快地胡思亂想:「疼我還把我送人?送到這個不見人的地方?選秀女?你以為是選名模呢?錯錯錯!確切的說是疼婉蓮!看不出你疼她!」
「臣參見雅嬪娘娘!」等他來到面前單膝跪下,頭都不抬,美月的小腦子飛到天外,傻傻地分不清楚是誰!愣了片刻,不僅明容大驚失色,傅環也頓覺不對勁,不敢抬頭也不敢起身。
「丫丫的呸!要不是你把女兒送進來,我也就不會深陷牢籠!還不是你惹的禍!」木頭狀態下的她,發起呆來讓人發呆,傅環的腦袋都僵了,想破腦袋不明就裡。明容急得要死,在旁輕輕示意:「娘娘!」一個眼色很靈巧嘛,姐就給個面子吧!
「父親請起!」學著電視劇的樣子,小手一抬端莊有致,真有點元妃的架勢!這會兒有台攝像機就好了,睜著眼睛偷偷YY,想像著自己深入劇情,旁邊有人喊「Action!」絕對好萊塢級的經典,他中規中矩地起來,看得她險些笑出來。
「你我是嫡親父女,私下裡不必如此的!」笑盈盈的招呼他坐下,這傢伙還在拘禮,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連忙站起來拱手:「娘娘言重了!君臣名分已定,臣豈敢逾越朝廷典章?」
「典章什麼典章?」看來撒嬌才能化解尷尬,父親再如何古板,終究敵不過血肉親情,小眉毛一翹活潑可愛,弄得老爺子不知所措:「女兒已經夠悶的了,您就給個面子,咱爺倆好好說話,行不行啊?」
「臣不敢!」緊接著說了一堆官話,聽「母親」說他年輕時不畏權貴,有股敢把皇帝拉下馬的精神,懲貪除惡很有一套,才得到了先帝的賞識。如今的皇帝也很看重他,為了鞏固權位才送她進宮。
眼前的這個中年男子,實在看不出他的正氣,從前的勁頭哪裡去了?想到妖孽男對她抱怨,對於他的謹言慎行,辦事風格不比當年頗有微詞,越發摸不著頭腦。管不住好奇心,直接開口就問,出乎這個父親的意料。
「父親此次隨駕出巡,可要懲貪除惡為民造福!」學著電視劇的台詞,姐也來一句:「皇上說過,您年輕時意氣風發!如今就退縮了不少!」看著他驚愕的眼神,彷彿不認識自己的「女兒」,沒想到她張口就來,言談與過去大不相同。
聽說過女兒的驚天動地,也為她的性格捏把汗,不管其他如何,勇救敬妃他至今想不明白,也納悶她從未接觸醫術。但畏於人言,只好稀里糊塗地四處逢源。
「母親怎麼樣?」知道他的夫人身體不好,連忙轉移話題,既然她代替婉蓮承受一切,就要把戲演到底。隨後聊了家長裡短,轉眼間一炷香的工夫,小華子進來傳話,令她不由得渾身一顫,心想時間太短了,神馬破爛規矩不人道!
「啟稟娘娘!」小華子鄭重其事地進門,鞠躬說道:「姜總管派人傳話,陛下叫大人過去!探親時辰已到,請娘娘安歇!」
「安什麼歇?」語出驚人地站起來,依依不捨地拉著父親:「大白天的,本宮還要出門遛彎呢!父親該走了,女兒也不能留!」話說頓時想起真父母,不知道在現代過得如何,眼淚唰地一下流下來。
「娘娘莫哭!」想像小時候那樣,掏出手絹為孩子擦拭,耐心地哄她高興也無能為力,礙於君臣名分唯唯諾諾:「臣以後還會來的,只要皇上恩准!」
「天殺的!幸虧馬上就要出門,否則猴年馬月啊!」心裡止不住地抱不平,不過也為婉蓮慶幸,悻悻地送他出門。
「好好侍奉皇上!」一番苦口婆心的規勸,這父親還是惦記她的,緊緊地拉住她的手,好半天不願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