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城外,地勢平擔,視野開闊。
狂風捲起旗幟一角獵獵作響,暗沉的天空一群黑鴉發出刮刮的怪叫,飛舞在軍陣上空。
整齊的隊伍黑壓壓聚集在城門外百米的平地,為首的統領吳勤全副武裝,面色肅穆,他身後排列騎兵四百,騎兵胯下的駿馬昂首站立,可見是受過極好訓練的。士兵手裡或拿著槍或拿著戟,統一的面無表情。
吳勤面無表情地調轉馬頭,挺直脊背面向整裝待發的隊伍,盔甲包裹下的他們跳動著一顆激動難捺的心,為了這一刻,他們已經等了太久!
他揮手,面無表情地高呵,「帶上來!」
衛兵把昨晚抓到的黑衣人提到陣前,飛起一腳把雙手被捆的他踢跪在地,一溜的士兵都注意到陣前跪著的人正是昨晚抓獲的送信人。
雖然吳勤的親衛兵知道信件的內容,但是陣前的五百人卻並不知曉,要讓這一仗師出有名,就必須將信的內容公之於眾!
吳勤從懷中掏出書信,高高揚起,聲色厲荏地吼道,「眾將士,無恥叛賊派人送來信件,他們使用詭計將四王爺騙入城中,以此威脅退兵,我們應當如何做?」
眾將士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樣,整齊地揮舞手中兵器齊聲高呼,「誓死救出四王爺!」
他們等的就是這一刻,機會從天而降,他們怎麼會錯手放過呢!
吳勤眼底浮現得意的光芒,手中長矛指向城門口,高聲吼道,「眾將士聽令,攻打江都城,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荒蕪的原野上響起震天狂吼,彷彿要撼動整個天地。
負責駐守城門的是楊端的人,看到吳勤率領的軍隊向城門這邊衝來,心裡不由大喜。要不是因為刺史的兵符在叛賊手中,他們才不會違背良心聽令於鄭昱之,現在正是洗刷屈辱的好機會!
守兵們互相對望了幾眼,大家通過視線達成統一意見——直接開城門,迎接永安王爺的部隊。
可就在他們做出反應之前,城門吱呀一聲開了,空曠的大街上看不見一個人影。
吳勤大手一揮,高聲道,「入城!」
「統領,這——會不會有詐?」副將遲疑,還沒開打就打開城門,這不是請君入甕麼!
「怕什麼,只管入城便是!」
吳勤眼中閃過一抹精光,鄭昱之打什麼鬼主意,只有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早就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統領,快看!」突然,副將就像是見鬼一般,死死盯著城門口。
其他人都一樣的表情。
吳勤猛然回頭,只見原本空蕩蕩的大街,突然湧出一股人流,全部都是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災民,他們手無寸鐵,簇擁著興高采烈地向城門這邊走來。
「大膽叛賊,竟然敢囚禁四王爺,本統領要將你們一舉殲滅!」
吳勤一聲暴呵,一手拉韁繩催馬,一手揮舞長矛,就向人群衝去。
副將面色大變,勸阻道,「統領,他們不過是手無寸鐵的災民——」
「哼!」吳勤冷笑,「就是這群叛賊,竟然敢造反,還囚禁王爺,簡直是大逆不道,本統領食君之祿就要替君分憂!你們還愣著幹什麼?是想違抗軍令麼?」
軍令如山,作為經過嚴格訓練的士兵,必須無條件服從首領的命令,即使於心不忍,士兵們還是舉起了長矛或是大刀,抽打戰馬向著城門飛奔而去。
遠遠看到城門洞開,災民們興奮不已,只想著趕快逃離這個地方,不防跑到城門口,竟然有大隊騎著戰馬的士兵,揮舞著武器向他們衝來,頓時嚇得趕緊往回跑。
但是,他們轉身才發現,身後的鄭昱之撕掉了臉上偽善的面具,陰測測地笑道,「你們既然踏上一條死亡之路,就再沒有回頭路可走!」
「鄭昱之,你想做什麼?」有人驚慌大叫。
「哼,很快,你們就知道了!」
鄭昱之冷笑,揮了揮手,原本空蕩蕩的大街上,從商舖裡,小巷裡,突然湧出一群群同樣手持武器的山賊,山賊們將所有的退路都堵住了,阻攔住他們的去路。
「逃,我看你們往哪裡逃!」
鄭昱之雙手負於背後,冷眼看著眾人驚慌失措。
憤怒,絕望,恐懼,各種複雜的感情瞬時攫住所有災民的心。
往前,是朝廷平叛的軍隊;往後,是殘忍冷血的山賊,不管他們怎麼選擇,都是死路一條!
「鄭昱之,你不是人,是惡魔,是禽獸!」一名血氣方剛的男子破口大罵。
「鄭昱之,我跟你拼了!」
另一名男子突然發瘋般衝來,但是他還沒有衝到鄭昱之面前,就被山賊一刀砍掉了頭顱。
人頭落到地上,咕嚕咕嚕滾了好幾下才停下來,鮮血噴灑了一地,一雙眼睛死死地瞪著鄭昱之,帶著入骨的恨意。
但鄭昱之卻面無表情,絲毫不為所動,轉身往城頭上走,同時命令身後的山賊,「如果有人反抗,格殺勿論!」
恐怖血腥的一幕,震住了所有人。
「鄭昱之,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鄭昱之,你不是人,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謾罵,詛咒,此起彼伏,但很快,罵聲就變成淒厲的慘叫聲。
因為吳勤所率領的軍隊已經到了城門口,長矛大刀毫不留情地往他們身上劈來,淒慘的叫喊聲響徹天地。
漫天血雨紛飛,好多被砍斷手腳的人還在堅強地往城外爬,那副人間煉獄般的慘象,就連這些久經沙場的士兵,都不忍心再看下去,為了讓他們少受苦,多數都會再補上一刀,讓他們走得更快。
見災民們死得差不多了,鄭昱之沖吳勤使了個眼色,吳勤瞭然於心,高吼道,「爾等刁民,竟然敢叛亂,謀害王爺,我等奉朝廷之命,要將爾等處於極刑!」
鄭昱之冷冷一笑,揮手命令手下弟兄,悄然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