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住他!」太醫對阮綿綿吩咐,「雖然他現在是昏迷的,但是取出暗器的痛楚必定會把他折磨醒,到時候,若是掙扎,更會牽動傷口。」
「嗯。」阮綿綿按住他另一邊肩頭,自己的額頭上已是一層細細的汗珠,緊張,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看著昏死的蕭月,阮綿綿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他一定要挺過去。
太醫拿出一個類似夾子一樣的工具,這樣的傷根本不能直接取出,否則會勾去一大片肉,所以太醫只能一寸寸地,小心翼翼地,用夾子將那些梅花狀的小箭頭勾住肉的部分取開,慢慢地抽離他的身體。
昏迷的蕭月,虛弱地呼吸著,突然感覺肩胛處一陣劇痛,那強烈的疼痛迫使他不得不清醒,卻虛弱地睜不開眼睛。
阮綿綿按著他,看著蜷縮在一起的他,臉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全身都在冒冷汗,隨著箭的一寸寸抽離,她的手已是滿是殷紅的鮮血,她能感覺到他在顫抖,他在壓抑著低吟聲。
蕭月的性格就是倔,這麼多人面前,作為一個儲君,就算痛地想死了,他也不發出一點聲音,他不想別人看到他的脆弱。
皇帝站在一邊不忍再看,阮綿綿的視線也早已模糊了,光是想像用夾子去把肉一點點勾開,那種痛楚就足夠人心驚膽戰,更何況,阮綿綿還親眼看著,蕭月不暈,她都覺得自己要暈了,看著都痛!
「太醫,你輕一點。」阮綿綿乾澀著開口,此時,她覺得自己是多麼無力。
隨著太醫每一次的細微地用力,阮綿綿都能感覺到蕭月背部的痙攣,自己也隨著他的痛而難以呼吸。
最後半寸暗器成功地抽離他身體,太醫趕緊掏出藥粉,撒在他的傷口上,再用事先準備好的繃帶把傷口纏緊。
一切順利完成,蕭月已經痛地虛脫。
「他什麼時候能醒,還有危險嗎?」皇帝詢問道。
「啟稟皇上,傷口已經處理,只是暗器很深,每天都需要換藥,而且出血過多,要多久醒來全看個人意志。」
皇帝嗯了一聲,拿著取出的暗器端詳了一番,便叫下人去查,隨後對阮綿綿命令,「棉兒……你出來,朕有話要問你。」
阮綿綿知道皇帝是要問今晚的事情,無奈起身,手卻被蕭月拉著,不肯讓她走。
阮綿綿無奈地看了一眼皇帝,然後想掰開他的手,可是他居然昏迷著還有這麼大力氣。
其實蕭月這麼做,是想保護她,如果皇帝知道前因後果,她就死定了。
皇帝搖搖頭,歎了聲氣,他這個兒子對阮綿綿實在太過縱容,平時冷酷無情的他居然為了個女子弄得如此狼狽,真不知道是福是禍,「棉兒你還是留在這裡守著他吧。」
「是……父皇……」阮綿綿答應著,心裡也打著小鼓,要是真不叫去問話了,還不知道怎麼應對。
等皇帝太醫都走了,屋裡還候著幾十個宮人,都是隨時聽命的。
蕭月睜開眼睛,看著阮綿綿,她哭地像只小花貓,眼睛都腫腫的,他覺得好有趣。
阮綿綿以為自己看錯了吧,「呀!蕭月,你醒了!你剛才不是還昏迷著嗎?太醫說你沒這麼快醒啊!」
「噓!」蕭月給她比了個手勢,「笨丫頭!我是在幫你誒,要不然父皇問你今晚的事,你怎麼解釋。」
阮綿綿噘了下嘴巴,看看身後,那些宮人都像木頭一樣站在那裡,「你們都下去吧,有需要會叫你們,都杵在這,空氣不好……」
「是……」眾人老實退下,房間裡又剩他們兩個人。
「你現在還要不要緊啊,你怎麼這麼快就醒了。」阮綿綿愣愣地看著他,太醫說什麼時候醒來看個人意志力,這意志力也太強了吧。
「別崇拜我……我是被痛醒的。」蕭月笑哈哈地看著她,露出一口白牙,閃亮亮的。
「嗯,我知道,我不崇拜你,你只是個傳說……」阮綿綿應承著,她知道蕭月現在是強顏歡笑,他笑起來雖然好看,但是顯然很吃力。
「聽說某人剛才哭地唏哩嘩啦,還一直要求太醫輕點,是你嗎?棉兒……」蕭月很有興趣地詢問。
阮綿綿低下頭,笑我吧笑我吧,你就偷著樂吧,看你受傷的份上,儘管笑我好了,我不反駁,誰叫病人為大!
「臉紅了?」蕭月像發現新大陸一樣,自己心裡也一陣狂喜,像個萌動的少年般,偷著樂!
阮綿綿撇撇嘴,「你話真多,小心沒力氣!」
蕭月不以為然,繼續逗她,「嗯,讓我想想,我能不能理解為,剛才你是在為我心疼呢?」
阮綿綿心驟然一緊,有種被人看穿的感覺,卻裝作一臉無奈,仰天長歎了一聲,「哎……蕭月,見過自戀的,就沒見過你這麼自戀的。」
蕭月彎起嘴角,也不生氣,阮綿綿不肯承認,可是這一路上,她的傷心,她的焦急,她的眼淚,他都感受地真真切切,那些是假不了的。
本來,他應該很生氣,她用計放了蕭遲,還想借此機會一併救出容澈,按照平時的性格,他早就又把她關到天牢裡去了。
可是和敵人作戰的時候,看到她眼中的擔心,看到她的奮不顧身,他居然一點氣都沒有了,甚至覺得,自己受了傷,很值!
至少這樣,阮綿綿會關心他,守著他,為他心疼。
他還清楚記得當時的情況,暗器過來的時候,她起身去推他,那時的她,應該很清楚知道自己這樣做被暗器射中的幾率有多大,可是她居然毫不猶豫。
所以他也毫不猶豫地擋住她,對容澈的恨,對阮綿綿的生氣,在那一刻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此刻的他,非常慶幸自己做的那個決定,原來愛一個人的方式有很多種,原來感動比強逼要有意義的多。
「你想什麼呢?」阮綿綿見他半天不說話,悶悶地問。
蕭月又笑,然後撒嬌又有點試探性地說了一句話,「讓我抱抱你……?」
阮綿綿鼓了鼓腮幫子,猶豫……——
搞笑了,虐了,來點溫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