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一望無垠的荒野進入原山,是一條沾滿泥濘的僻徑小路,這應該是前日下過雨的原因。安子濯背著包走在前面,瀾沁和海娜跟在後面,一步一步的前行。走過這條小路,便能看到擦身而過的矮灌木叢,隨後,眼前便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
說是鬱鬱蔥蔥,還不太貼切。那高大而茂密的樹林,一眼望去,就像沒有盡頭的黑洞。眼睛所能看到的,儘是高大而層巒疊障的樹木,遠方,便是影影綽綽的陰影。
海娜這輩子從來沒看到過這麼多枝繁葉茂的樹,從踏進這片森林開始,她就感覺到一股陰暗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儘管外面的陽光明媚,但繁茂的枝葉遮天蔽日,陽光無法穿透,使得裡面的世界與外面好仿冰火兩重天。
青苔,籐蔓,纏纏繞繞不知名的野花,被一一踩在腳下。
蟲鳴鳥叫的聲音一直伴隨耳惻,若是在深夜裡,這裡定會出現狼灌或野獸什麼的。海娜一步一個腳印的跟在安子濯身後,她突然覺得,這樣的冒險之旅,在很早很早以前,她似乎領略過。
可是,是什麼時候呢?
進入這片森林後,一直默然無語的瀾沁更加沉寂了。
雖然她查了很多資料,心裡對原山有了一個模糊的印象,但是真正來到之後,她才知道什麼叫迷宮森林。若是沒有帶齊指南針一系列的裝備,這一眼望去儘是一模一樣的樹木,根本無法分辨出方向。
上官宏為了找左左,儘管只帶了一個助手便闖進這片神秘境地,他該有多心切,該有多著急,才能置自己的生命於不顧。
知道左左在原山失蹤的消息,還是上官宏失蹤後,瀾沁從小古口中得知的。
原來這些年左左被調去做緝毒刑警。這一次,一個在逃的國際毒販在G市邊境進行毒品交易的時候,被一直跟蹤取證的G市緝毒刑警追捕,沒想到,那毒販慌亂之中竟然棄車逃進了原山。而一直盡職盡業的左左儘管知道這原山是座迷宮森林,卻毫不猶豫的追了進去。
得到消息的上官宏,背著行囊就來了。
上官宏義無反顧,瀾沁也和他有著一樣的執著。
無論前方是萬丈深淵,還是迷茫得一塌糊塗的迷宮森林,只要心中執著的有愛,哪怕是披荊斬棘,也當義無反顧。上官宏是愛得這樣純粹的人,瀾沁又何嘗不是。
他們都有自己的執著,自己的堅持。而這份堅持,會給予他們足夠的信心,找到自己所愛的人,最終走出這片迷宮森林。瀾沁確信她一定能找到上官宏,就像她不相信上官宏會死一般。
安子濯手中拿著一把短刀,走過幾米遠,他便在醒目的樹幹上刻下一個圓圈做為符號,以便束天罡其後追過來。
樹林裡的路很難走,簡直可以說根本就沒有路。地面濕滑,盤根錯結的籐蔓不時的會繞在腳踝上。白天還好些,晚上,沒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安子濯就會找一片稍微空曠的地方,生一堆篝火,讓瀾沁和海娜背靠背休息一下,而他則瞪著銅鈴大的雙眼注意周圍的環境。
偌大的迷宮樹林,不能確定上官宏所在的位置,三個人只是隨著感覺往一個又一個方向走。一邊走,一邊不時的喊著上官宏的名字。瀾沁本以為,既然上官宏來過這個樹林,又神秘的失了蹤,也許會在不經意的地方,會有他丟失的隨身攜帶的物品。可是一路走過來,卻什麼發現也沒有。
第三天,每個人的身體都已經呈現極度疲憊的狀態。
因為白天一直的行走,再加上晚上休息時也要保持警戒狀態,安子濯的精神狀態一滑千里。但儘管如此,他仍然隨時保持警惕,不敢讓身邊的兩人手無寸鐵的女人獨自面對這迷茫的險境。
而瀾沁和海娜兩個女人,在經過兩天兩夜的疲乏之後,身體也極度虛弱,但她們仍然強撐著,不敢讓自己有半分鬆懈。因為她們都知道,緊崩的身體若是鬆垮了,就再也沒有堅持下去的力量。
又一個黃昏,腕上的手錶指針指向五點半的時候,樹林裡的光線已經慢慢的淡下來。
太陽無法從繁茂的枝葉照射進來,黑暗也比城市來得更早。
「啊……」藉著最後一抹光線行走的瀾沁,突然悶悶的喊了一聲。
「怎麼了?」海娜轉過頭,看著瀾沁整個身子蹲了下來。
「好像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疼。」
安子濯立刻走過來,在這樹林裡,無論被什麼東西扎一下,都不會是好事。
他將瀾沁的駝色休閒褲挽起來,看到她的腳踝處一個動物的齒印,齒印上滲著血。若是他沒看錯,這應該是蛇的齒印。
該死,這樹林裡的蛇,很可能都是有毒的。
海娜打著手電,看出安子濯的臉色不太好看,隨即問:「究竟怎麼樣?」
「是蛇。」
海娜的身子一陣瑟縮,她這輩子最怕的就是這種軟軟的,滑滑的,看似小巧卻十分兇猛而有毒的動物。瀾沁用手握著自己的腳踝,強撐著說:「沒事,背包裡有治蛇毒的藥。」早來原山之前,她就已經做足了準備工作。沒有找到上官之前,她絕不允許自己有事。
安子濯把背遞給她,瀾沁的臉色漸漸的有些蒼白,手也開始微微顫抖。海娜急了,從她手裡拿著藥,幫她拿水送入口中,「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海娜握著她的手,瀾沁的手漸漸的發涼,這讓海娜莫名的害怕。
安子濯有力的大手把瀾沁抱起來,找了一塊開闊的地方把她放下。他生了一堆火,火光照著瀾沁的臉,那臉頰蒼白得讓人生寒。海娜讓瀾沁的身子躺在自己腿上,她的手不停的在瀾沁額上撫著,夜裡的溫度不高,可瀾沁的身子卻越發的滾燙起來。
「怎麼辦?瀾沁好像發燒了!」海娜焦急的問安子濯。
「藥需要時間發揮藥效,別擔心,她會沒事的。」安子濯遞給海娜一塊巧克力,束天罡還沒有追上來,他們的食物已經不多了。可海娜卻沒有接,她伸出手拉起瀾沁的褲管,那被蛇咬的地方,已經呈現黑紫色,一片觸目驚心。
不行。這樣下去,恐怕藥效還沒發揮作用,瀾沁的這條腿,恐怕就保不住了。
海娜想也沒想,就把瀾沁放在鋪著乾草的地上,趴著身子就要去替瀾沁把那毒血給吸出來。
安子濯卻在一旁阻止她:「你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