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風景依舊。蔥鬱的樹木、蒼灰的道路、平靜的湖水、嶙峋的怪石,甚至連兩年前她和章雨下著雨等公交車的那個公車站都還是原來的那個模樣。筱柔掐好了和兩年前的同一個時間進了景區,沿著她和章雨原來的路線走過,把他們原來看過的風景一一看了一遍。每到一個景點,筱柔便想起章雨當初是如何向自己講述這些奇特景色的形成,然後獨自默默地笑出聲音。太陽下山的時候,筱柔剛好返回。夕陽還是那麼美麗,漫天的彩霞依然像是勤勞的婦人滿院子晾著的紅綢,筱柔靜靜的走著,落日的斜暉把她的身影扯得老長。筱柔不覺想起,當初的這條路上,是兩個身影並排在一起。夕陽給四周的景物鋪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像是被金沙洗過一般,一切都如往日一樣,連那份平靜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筱柔懷念起自己當初伏在章雨的背上,心裡又蕩漾起那種踏實的感覺。不知不覺,那個車站又出現在了筱柔的面前。
這時夕陽在遠方沉落下去,天邊的彩霞也燒盡了。天空又飄起了如絲如線般的小雨,像是拍電視劇,一切簡直和兩年前的那一天一模一樣。看著外面細密如針織的雨,筱柔的眼神有些惆悵,她想起了他們曾經在這條長椅上的對話。就在此時,一個人影出現在馬路對面。筱柔心裡咯登一下,她努力瞇著眼睛想要將那個人看清,卻被雨絲阻隔了。這時,人影開始朝這邊移動,越來越近,當他護著頭不被雨淋的手放下之後,筱柔才得以看清,那人偏偏就是章雨。
筱柔的心裡湧起一陣激動,但隨之她又覺得自己過分情緒化了,他們過去的是非對錯早被時間洗刷殆盡了,已經驚不起漣漪,現在的他們,不過是有日子沒見的舊情人,並無其它。這麼一想,筱柔的心就安靜了下來。章雨顯然也沒料到會在這裡遇到筱柔。這是他的假期,章雪建議他出去走走,他左思右想無處可去,就來了這裡,沒想到偏偏就遇到了久違的故人。章雨有些驚訝,慌亂地問候,說:「你怎麼在這裡?」
「我……來度個假!」
章雨笑笑:「和聶總經理一起來的吧?」
筱柔也回了個笑容,然後說:「我們離婚了!」
筱柔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裡是無比的輕鬆,這並不是一種解脫的表現,而是釋懷,在章雨面前釋懷。
章雨則顯得有些驚訝,追問道:「離婚?怎麼會?」
筱柔本來想解釋兩年前她和聶凱結婚的真正理由,但想想還是作了罷。兩年前,她沒有去解釋,兩年後,就更加沒有必要了。所以筱柔只是笑笑,說:「我們,個性不適合,就分開了!」
這個結局著實讓章雨驚訝——不對,不是驚訝,是難過。章雨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裡為什麼會有這樣奇怪的感覺,他問筱柔:「是不是他還為兩年前你們結婚那天我和你的事情耿耿於懷?」
這話說的讓筱柔摸不著頭腦,她滿臉疑惑地說:「兩年前,我和你?你什麼意思?」
這回輪到章雨驚訝了:「不是你?你和聶凱結婚的那天晚上,你沒來找我?」
筱柔搖了搖頭。
章雨徹底懵了。他清清楚楚地記得,那天晚上有個女人陪在他身邊,兩年來,他一直以為這個人是筱柔,現在,筱柔竟給出了這樣的答案。章雨陷入了沉重的迷茫。
這一次的相遇,並沒有在章雨和筱柔的心裡留下漣漪,他們當真就像久違的故人一樣,只是打打招呼敘敘舊。曾以為的難以釋懷,不過就是一笑而過的事情。這一回,他們又要都懊惱自己的執拗了。
這次的見面之後,章雨整個人都開朗了許多。他有一天竟然對章雪說:「姐,你們公司是不是有很多年輕的女孩兒呀?」
這個轉變讓章雪訝異不已。再三追問,章雨才把在杭州與筱柔相遇的事說了出來。看他的神情聽他的語氣,章雪也相信他是真的釋懷了。她思慮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將所有事情都攤開來講。她問章雨:「你對筱柔是釋懷了,那你對蔣琳呢?」
「蔣琳?關她什麼事?」
「兩年前她一聲不吭離開,難道你就沒有想過為什麼嗎?」
「為什麼?」
章雪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說:「答案得你自己去找。我要告訴你的是,兩年前,她一直陪在你身邊。她,比筱柔更愛你!」
這話著實把章雨嚇得不輕,他愣了好一會兒,終於緩過神來,問道:「你什麼意思,你怎麼知道?」
「我也是女人,她對你的好你看不出來,我卻一眼就能看穿。兩年前,你感情受挫,每一次喝的爛醉如泥,都是她在照顧你!」
「怎麼可能,她有男朋友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看得出來,她喜歡的是你!」
章雪並沒有細說蔣琳的種種,這更是勾起了章雨好奇心。那天晚上,章雨一夜沒睡,滿腦子都是蔣琳的影子。章雨這才發現,兩年前,自己和蔣琳耗在一起的時間真的比筱柔多得多得多。更讓章雨吃驚的是,兩年過去了,沒想到他們之間的發生過的事情,一點一滴他都不曾忘卻。不用說,筱柔結婚的那天晚上,出現在自己身邊的,也是她。
在家裡安頓下來了之後,況武出去找了工作,最終都以失敗告終。況老爸看兒子精神狀態不佳,便勸他先把工作的事情放一邊,出去散散心。況武也去了千島湖。不知道為什麼,人總愛老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