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年華 愛如飲水 冷暖自知 第二十四章(六)
    這個提議正好解決了章雨眼下不想面對筱柔和聶凱的難題,所章雨趕緊點頭答應。姐弟倆暗箱操作的計劃就在這姐弟倆的合計下正式開鑼。有了弟弟章雨身體力行的幫助,章雪放寬心去上班。然而章雪好像已經全然忘了昨晚的事,當梁彬一張一如往常的臉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她這才想起自己昨晚在別人心坎上捅了一刀。然而,此時的梁彬和往常一樣,看起來,忘記昨晚的不是章雪,而是梁彬。兩人在門口相視一笑,然後相安無事地奔向了各自的目的地。

    太陽很快將下巴磕向了西邊的山尖。章雪急於知道答案,一下班火急火燎地趕回家中。章雨不負所托,經過和父親一天的近距離接觸,細微的不同也引起了章雨的懷疑。

    章雪進門就掃了一眼屋內,問章雨:「爸呢?」

    「爸出去買菜去了。」章雨神秘兮兮地繼續道:「姐,有進展,經過我一天的觀察,我發現爸真的是相當不對勁。今天我陪了他一整天,他就拉著我聊了一整天。我記得我們之前在家裡的時候說話有很多話題的,可是今天一天,他都在跟我談人生。說什麼我是男人,以後要好好照顧老姐你,還告訴我說今後要好好過下去,不管遇到什麼挫折和困難都得堅強面對……」

    章雪的臉慢慢沉了下來。這些異常的談話勾起了她心底隱隱的不安,這樣的不安讓章雪有些發慌,更讓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最後的那個答案。

    章雨還在繼續:「特別是今天中午,我裝作午睡,然後就看到爸爸偷偷跑到廁所接電話。我偷偷聽了一下,好像是一個天津的醫生打過來的。我聽到老爸叫他『張醫生』。」他說著從掏出一個白色瓶子交給章雪,說:「這時我剛才趁老爸出去在他行李裡找到的。」

    章雪打開瓶子,發現裡面是一粒一粒的白色藥片。瓶子表面寫著英文,後來,百度告訴章雪,這是一種治療肺癌的藥,一般只有得了肺癌沒做手術也沒化療的人才會吃,主要功效是提高和增強免疫細胞功能,藉以抵抗去抵抗無止盡的病毒侵襲。

    看到這樣的解釋,章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種強烈的恐懼感在她的腦子裡蔓延開來,一直霸佔了她所有的意識才算完。就在這時,一個關鍵的線索躥進了章雪的意識,給了她一絲求證的希望,那就是被自己撞見又被章雨看見的那個張醫生。

    章雪拿起父親正在充電的手機,從通話記錄裡翻找到了那個神秘的張醫生。此時的章雪心急如焚、完全失去了理智,沒有任何猶豫,她撥通了那個電話。電話很快撥通,接電話的是個中年男人,一張嘴就是熱鍋上螞蟻的語氣:「我說老章啊,你到底什麼時候回天津啊,你的病可真的不能再拖了……」

    對方以這樣一句話作為談話的開始,章雪心中的猜測再一次得到了驗證。她急忙打斷:「對不起,我是章池的女兒,想請問您一下,我父親章池是不是得了什麼很嚴重的病?」

    電話那端愣了幾秒,接下來就是叱責忤逆兒女怒不可遏的語氣:「你說你這當兒女的,也太不把父親放在心上了。你爸得了肺癌住到了醫院,現在都已經是晚期。你倒好,從來都沒回來看看,還讓你重病的父親跑到深圳去……」

    真相終於大白。雖然此前一次又一次的鋪墊讓章雪已經有了深刻的心理準備,但當現實的殘酷毫不留情地傾軋過來,她的悲傷還是不可遏制地襲上胸口,她的眼淚還是排山倒海地如奪出眼眶。章雪嚎啕大哭,衝著電話吼道:「那我爸為什麼不做手術?」對方歎了口氣,說:「他說女兒馬上要結婚了,他要體體面面地去參加女兒的婚禮,不想滿腦袋頭髮掉光了出現在女兒面前。」

    章雪又問如果現在接受治療,父親是否還有機會康復,得到的回答是一聲沉重的歎息。對方還告訴她,保守估計,章池剩下的日子只有兩個月。

    晴天霹靂、雪上加霜,這就是章雪此刻的心境。章雪怎麼也想不到,看似一如往常只是多了些許白髮的父親其實已經行將就木,她更加想不到,父親拒絕接受治療,僅僅是為了體面一些去參加自己的婚禮,然而自己最後卻只能讓他可能是人世的最後一個願望落了空。想到這兒,她便狠狠地抽了自己兩巴掌,通紅的掌印詮釋了她的懺悔。章雪確實是在懺悔,若時間可以倒退,她願意放棄自己那一套「婚姻必須要以愛情作為基礎」的怪誕言論,接受季淵明伸向她挽回家庭的手。

    然而千金難買早知道,時間亦不可倒退,過去的不可能重來,只有未來,還能夠選擇。

    人總是容易在安靜的環境下想通當初沒有想通的事情,看出之前沒有看出的端倪,這就是為什麼影視劇裡我們經常可以聽到裡面的人說「讓我一個人靜一下」。由此可知,安靜的力量不可忽視。這一點在章雪身上得到了驗證。

    章雪的眼淚奪眶而出,然而短暫的哀嚎之後,她就不允許自己再繼續沉浸在悲慟之中。為了為自己幾乎放棄了生存機會的父親,她必須擦乾眼淚埋葬悲傷,勇敢地站起來。這是章雪此時心裡所想的。

    章雪想到了梁彬。此時此刻,能夠快速迅疾地給她一場婚姻讓她能夠滿足父親最後一個心願的,也只有梁彬了。章雪已經再沒有心思為別人設身處地地著想,現在她能想到的,就是盡自己最大的能力,讓父親所剩無幾的日子過的快樂、滿足。這一切當然不是痞子嘴裡的髒話,可以信手拈來,而是需要代價,那代價,就是她一生的愛情和幸福。這時候,戴曉陽的臉浮現在了章雪的面前,眼淚再一次洶湧來襲,像春日吹落的繁花一樣遮天蔽日,但是不可遏制,讓人看著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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