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柔不看章雨,只是望著天邊火紅的雲彩慢慢地走著,突然被一塊石頭絆倒。「哎喲!」筱柔叫了一聲,人便跌坐在了地上。章雨的腦袋趕緊隨著身子完成自由落體,臉上寫滿了緊張,問道:「你沒事吧?」
「好像扭到腳了!」
「那你還能走嗎?」
「可以!」
筱柔肯定地給出回答,然而卻在站起身後發現自己並沒有自己想得那麼抗絆,雙腳的移動帶起的疼痛在她的臉上勾畫出一道慘淡,讓她忍不住蹙起眉。
「你攙著我走!」筱柔對章雨說。章雨照做了,攙著筱柔往前邁步。有了章雨的幫助,筱柔的確好了很多,可是微弱的疼痛還是在她的臉上顯現出一抹憂傷,她的眉毛還是時不時蹙起來。
章雨見她臉上滲著汗珠,便問道:「你確定你沒事?」
「我確定!」筱柔回應著,還朝他擠出一個微笑。
答案顯而易見是安撫人心的假話。章雨窺竊了這一點,慢慢放開筱柔,然後在她前面半蹲下來。筱柔問他:「你這是幹嗎?」章雨拍了拍後背,說:「我背你!」
「不用了,我能走!」筱柔雖然回絕,但心裡還是一暖,臉上散發出微笑。
章雨不耐煩,抓起筱柔的手一拉,她的身子就倒在了章雨寬廣的背上。筱柔的臉「唰」地就紅了,像秋天農夫果園裡熟透的番茄,又像新人嫁娶之時洞房裡燃起的紅燭。章雨又邁開步子開始往前走,筱柔卻像一個剛剛過門的小媳婦,在丈夫的背後羞澀地埋著頭。
夕陽下去之後不久,天邊的彩霞也很快就失去了光彩,天開始慢慢黑下來。好在在夜幕完全降臨之前,章雨已經成功走出景區,來到了公車站台。章雨把筱柔輕輕放在站台的長椅上,自己卻站著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用急促卻又帶著節奏的喘息來訴說他一路奔波之後的心力交瘁。然而即使是這樣,章雨也不忘繼續對筱柔施加關懷,她蹲下來,握著筱柔的腳踝問道:「還疼嗎?」
「不疼了,你別擔心。」筱柔這麼回答,接著便扯著他的衣服示意他坐下。章雨順從的將屁股交給椅子,筱柔看著他滿臉亮晶晶的汗珠,感動得一塌糊塗,好在四周光線變得暗淡起來,她臉上激動的神情沒被章雨看到。她問章雨說:「背著我走那麼遠,一定很累吧?」
章雨憨笑了兩聲,說:「累是累了點,不過只要你沒事就好!」話一出口,章雨就意識到自己的言語太過曖昧,筱柔的眼睛裡閃過一道光。
沉默很快就佔據了這狹小的空間,安靜的氛圍就像眼前的馬路一樣,遲遲都不見公車開來時帶起的轟鳴。天空中卻慢慢傳來「嘶嘶」的聲響,像出生的小蛇怯怯地在吐著信子。聲音輕緩不易察覺,然而卻在這萬籟俱靜的時候,卻鑽進了章雨的耳朵裡。
章雨站起身,朝外面探了探手,說:「下雨了!」話剛一說完,雨真的下起來了,是江南一年四季都經常散落於空中的斜風細雨。
筱柔也跟著說:「真的下雨了……」筱柔本想再說些什麼,席捲而來的一陣寒風卻讓她止住了聲音。筱柔打了個哆嗦,接著便用雙手摟住了自己的胳膊。章雨又重新坐下,問道:「你冷嗎?」
「有一點!」筱柔笑著回答,說完雙手摟得更緊了。
章雨突然轉過身,把自己寬厚的背朝向筱柔,說道:「要不你靠到我肩上吧,這樣暖和一點!」
作為一個向來矜持的女孩兒,筱柔本會在這個提議現於人世之時就會毫不猶豫地拒絕,然而這次,筱柔卻接受了,或許是考慮到剛才兩人已經有了這個動作,所以破罐子破摔一次也是靠兩次也是靠;又或許是筱柔已經習慣於接受章雨在自己需要之時遞送過來的幫助。至於到底是什麼原因,筱柔現在也琢磨不清。
兩人就一直保持這樣的姿勢,表面是在等待著公車的來臨,其實心裡卻心有靈犀地都期望著那聲轟鳴不要打破兩人之間這可人的沉靜。
猶豫再三,章雨還是問道:「最近幾天我看你情緒一直都很低落,是不是我向你告白的事還一直影響著你?」
「不是,」筱柔趕緊否認,「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最近這幾天工作量太大,人太累了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章雨唯唯諾諾地接著話,像是一個剛被母親用笤帚掃過屁股卻仍費盡心思想討好母親的孩子一樣。
公車終於來了,吱呀吱呀的聲響似乎在訴說他歷經的歲月和滄桑。
杭州的那頭,雨水的跡象絲毫不見,夜空晴朗得很,抬頭一望,一輪皓月和大大小小數不盡的星斗便雄踞了全部的視線。這樣的美景曉月卻不懂得享受,此時的她,正坐在河邊熱氣騰騰的火鍋攤前甩著滿臉的汗珠熱烈地狼吞虎嚥。
「你慢點,沒誰跟你搶!」程海坐在她對面勸道。
在美食佳餚面前,曉月自然不會理會程海的話,繼續杵著筷子在鍋裡碗裡嘴裡不停地轉換。等鍋裡的食物基本上都鑽進她的腹中之後,她才放下筷子,端起桌上的飲料一飲而盡。曉月本想對這美味讚美一番,騷亂聲卻從身後傳來搶佔了先機,打攪了這裡熱鬧的安詳。
曉月轉過頭去,就看到三個染著各種顏色頭髮的小青年正和老闆推推搡搡。老闆是個中年男人,身材矮胖,大肚子頂起了身上的圍裙。那圍裙上沾滿了油污,已經完全遮蓋了它本來的顏色。
有看熱鬧的群眾在邊上嘈雜地議論著,曉月跳過那些,耳朵吸收著老闆和那三個混混模樣青年的爭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