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年華 愛如飲水 冷暖自知 第十九章(一)
    杭州之遊還在繼續,小芸縱使有千般熱情,卻因為手臂受傷而只能靜養在床上。與小芸正好相反,曉月已從病痛中走出來,恢復到生龍活虎、活蹦亂跳的日常狀態。這極大的反差讓小芸想到一句名言: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小芸是個正常人,和千百萬正常人一樣,習慣於用右手主導自己的生活。然而當醫生千叮嚀萬囑咐禁止自己使用那只已經包裹得像一隻特立獨行的白色粽子的右手之後,小芸穿衣吃飯等等日常事情就落在了向來只起輔助作用的左手上。艱巨的任務突如其來,左手還未做還準備就已經派上了戰場。要不怎麼說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趕鴨子上架的必然是下等貨色,顫顫巍巍難當大任,左手很快就遭到了毀滅性的失敗,這一點從小芸吃飯就能看得出來。

    曉月向來不聰明,她要是識趣,準備兩片麵包一杯牛奶也就皆大歡喜了,可她卻偏偏端來一碗小米粥,小芸用了大半個時辰才勉強吃完了一半。曉月最終自食惡果,只好發揚姐妹情深的高尚節操,放下手裡的衣服,端起碗把粥一口一口喂到小芸的嘴裡。

    小芸顯然不願意接受這種施捨,但卻無可奈何,只好把悲憤全部化作抱怨,向曉月吐露:「我覺得我現在特別沒用,連吃飯都要別人伺候!」

    一不小心就被劃入了傭人的行列,曉月忙為自己抬高身價:「別把我說得跟你們家的傭人一樣。我是出於姐妹情分才幹這種低三下四的活兒,你倒好,一個『伺候』就把我歸類到你們家傭人僕人的範疇裡去了,我冤不冤吶!」小芸心裡道著歉,嘴卻跟鴨子一樣硬,說:「你要是喂得這麼不情願你別喂啊!我離了你又不是活不了!」

    曉月逮住機會打趣道:「是,你有一個鞍前馬後任勞任怨的男僕嘛,離了我你不僅能活,還能活得很滋潤呢!不過說來你們倆還真是有夫妻相。一個臉上掛綵,一個手臂受傷,活生生一對『雌雄雙煞』。」

    小芸佯裝氣惱地推了曉月一把,嗔怪道:「去你的,別把我和他扯在一塊!」曉月卻說:「我倒是想,可是你現在已經和他扯在一塊了。你以為這早餐哪來的,你的二十四孝前男友送來的!現在才想著要獨善其身、置身事外,你不覺得晚了嗎?」曉月說著話的時候眼睛低頭看著碗裡僅剩一半的粥,小芸聽出她其實在說:「你要不想和他扯上關係,那你把吃進去的都吐出來呀?」

    小芸頓時感到上當受騙,又不能當真去摳喉嚨,把剛吃進胃裡的都吐出來,她永遠都不會和自己過不去。半碗粥也吃了個七八分飽,小芸眼咕嚕轉了轉,也就想出該怎麼為自己掙回面子。曉月把勺子再遞到小芸嘴邊,她就不再張嘴,不僅如此,她的眼睛還看著天花板,鼻子一哼,竟又倒到床上。睡了吃,吃了睡,曉月想到了豬,暗自覺得好笑,也就生不起氣來了。

    放下碗,曉月又開始拿著衣服對著鏡子一件件比較。小芸雖然躺下,卻睡意全無,見曉月的舉止如此奇怪,好奇心便氾濫起來,掙扎了一會兒,她忍不住還是問道:「你這是要去幹嘛,去相親啊?」曉月道出實情:「程海昨天說他今天要回家一趟,說看我無聊就問我去不去!」

    小芸突然想起,第一次和程海見面的時候,他就介紹說家鄉是杭州。然而這個「突然想起」從腦海裡只是一閃而過,疑問很快便接踵而至。小芸對曉月扯著嗓子喊:「他讓你陪他回家?」這句話說著本沒什麼,可一經小芸的口,曉月怎麼聽怎麼覺得彆扭,便說:「你別想歪了,程海之所以邀請我是因為不想我留在這兒當燈泡,我很識點時務,為了你們倆好,我只好跟著他走!」曉月解釋得一本正經,可小芸卻絲毫沒有被說服,她斜著眼睛看著,突然從床上跳起來說:「他都帶你回去見家長了,司馬昭之心,這還不路人皆知啊!你也是,人家一攛掇你就跟著走,你缺心眼兒啊……」小芸說著說著又停了下來,一臉凝重,像是在找尋什麼。過了片刻,她的眼睛又放出光,像是牲口修煉成仙了一樣。她的嗓門越發高了,恍然大悟地「哦」了足足半分鐘後,才不聽地說:「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曉月被她的一驚一乍嚇得膽顫,說話也脫離了正常水準,吼道:「什麼你就明白了?」小芸說:「這不明擺著嘛,他帶你回家見家長,你答應得這麼爽快,鐵錚錚的事實證明你們倆鐵定是同時被丘比特之箭給射傻了!」

    曉月一口否認,還拿不想當電燈泡當借口,說:「別再把我當成你意亂情迷的借口,喜歡就喜歡,我又不說你什麼,是吧!你非要那我當借口,那好啊,我現在照樣不理況武,你留下別走啊?」曉月卻面露了難色,牽強附會地說:「那個……這當然不行,我都已經答應人家了,你要是昨晚說,那我肯定就……」小芸喜上眉梢,一臉農民翻身批鬥地主時揚眉吐氣的模樣:「露餡了吧!現在連我都拆不開了,還說你們倆沒貓膩,誰信啊?說你們倆如膠似漆都不過分。」

    也許幾乎每個人都會有這麼幾個朋友,愛那你尋開心,總喜歡在你身上找點什麼東西來說,即使他們不信,也總能說得繪聲繪色。曉月被感染了,當真開始想到底該怎麼定義她和程海的關係。這個想法剛一展露苗頭,曉月又自行秒殺了,她笑著搖了搖頭,暗怪自己上了小芸的當。小芸過足了癮,也不再咄咄逼人,便問道:「你去幾天?」

    曉月說:「兩三天吧!不過你放心,這幾天你絕對不會孤單,更不會餓著冷著,有個人可是相當樂意照顧你的!」

    程海恰好敲門進來,曉月便拎著包跟他走了。

    說人是高等動物,這可能毋庸置疑,但這個「高等」的帽子扣在頭上的時候,「奇怪」也隨之而來注入了人的骨髓。人是個奇怪的動物,可以這麼說。人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自己的麻煩一大堆閒置著不理,卻總是想著去摻和別人的事。小芸就是這樣。現在,曉月的離開抹殺了她摻和的機會,她這才想到,接下來的日子裡,她將要獨自面對著況武一個人。

    小芸剛想到這裡,敲門聲就再次響起了。況武開門進來,雙手被大小不一的各種瓶瓶罐罐包包袋袋奪去了自由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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