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談話並不僅僅只在曉月一行四人居住的酒店裡,不遠處五星級酒店裡的一個雙人房裡,筱柔正和那個叫娜娜的女孩閒聊著。同性之間可說的事情自然比異性之間多,這是幾乎可以說成是一條真理——至少在現在的中國可以說是這樣。男人尚且屬於這條整理的範疇,筱柔和娜娜這兩個地位相平又年紀相仿的女孩兒自然不可置否地成為了這條真理裡的VIP會員。所以,即使筱柔的心情依舊陰霾,她還是願意和娜娜一起天高海闊一同胡侃。
不知不覺,兩個女孩兒的話題到了聶凱的身上。筱柔試探著問娜娜:「你覺得,你的頂頭上司,也就是聶總的為人怎麼樣?」
談到他,娜娜的臉色就變了,有些談虎色變的意味。娜娜癟著嘴說:「他呀,我也不知道是該說他好還是該說他不好。」這話挑起了筱柔的興趣,她催促娜娜說下去,娜娜說:「他從來都不會刁難員工,至少不會刁難我,有時候我手頭上的工作太多了,他交代的事沒辦好他也會諒解!」筱柔的心裡沒來由地竊喜,可娜娜接著又說,「可他卻是個心腸很硬的人,又一次我陪他去跟一個客戶見面,有一個乞丐來車邊乞討,可聶總下車就走,好像壓根就沒看見那個人一樣。那乞丐追上來,總經理就很不耐煩地把他推開,還罵了人家兩句。」
筱柔不可思議地皺著眉,祈求一般地問道:「一塊錢都沒給?」
娜娜偏著頭,說:「你說呢?他這個人就是這麼與眾不同,我給他當了一個月的助手,可現在還是一點也猜不透他的心思。本來我一直期望將來能傍個大款,可自從看到他之後,我就再也沒這種想法了。你想,要是將來嫁了個成天不知道在想什麼的人,就算不愁吃不愁喝,那也肯定每天都過得提醒吊膽,你說是不是?」
筱柔沒有回復,只是擠出個微笑點了點頭算作回答,之後筱柔就陷入了沉思。筱柔總是不願相信聶凱上次在孤兒院所說的一切就是真相,可是現在,一個在深圳和他接觸最多的人竟也得出相同的結論,筱柔再也沒有理由繼續為他辯白。她徹底失望了,上次兩人在公司共度夜晚時聶凱留給她的美好印象,就此正式夭折。筱柔的心裡一陣刺痛。
夜沉睡得不安,可不管如何,幾小時的黑暗之後,太陽還是照常升了起來,燦爛的光輝照常在東方一陣白色的醞釀之後慷慨地灑向世間,灑向每一個角落。這個早晨對於小芸的杭州之行來說,是在一路的不盡人意之後一個美好的開始。
小芸一大清早就從床上爬了起來,怡然自得地在酒店餐廳吃了早餐。回到房間,卻發現曉月仍然在床上酣睡,一動不動形同一具死屍。小芸推了推她,催促她快點起床,可曉月半天還是沒有動靜,小芸便惱怒起來,一把扯起曉月身上的被子,嚷道:「我們是來旅遊的,不是來睡覺的,別幹那掛狗頭賣羊肉的事,自己沒享受,還浪費了你老哥的一片心意。快起來,GO,GO,GO!」
依曉月的脾氣,小芸這麼惡劣的態度,必然會讓她惱羞成怒,立即從床上彈起來和小芸廝殺。然而這在小芸腦子裡設想好了的場景卻最終沒有發生,曉月只是稍稍蠕動了身子,一改中氣十足的嗓音,虛弱無力地說道:「我頭好暈,可能是感冒了,你還是自己去玩吧!」
小芸用手試了試曉月的額頭,又試了試自己,感覺有些發燒,便想送她去醫院,可曉月卻不想這般掃大家的興致,便推辭說:「不用了,我再睡一覺就好了,你們去玩吧,回來給我帶點感冒藥就好了!」這安排卻沒得到小芸的同意,她不是沒心沒肺的主兒,看曉月這樣,她當然不放心一個人出去遊山玩水,然而自己一再要求留下來照顧,曉月卻是一再地推辭。曉月說:「咱花的可是我哥的錢,現在我病了不出去,已經是莫大的浪費了,你要是再留下來,那不是太可恥了嗎?」小芸拗不過曉月,只好在曉月周圍擺好水麵包之後出了門。
曉月病了,程海工作去了,況武不想見,小芸注定了獨行。一個人的旅途總是孤單的,特別是對於小芸這種還沒完全從失戀的陰影中走出來的人,孤單的感覺就愈顯濃烈。小芸翻看著千島湖地圖和風景簡介,卻突然對那些用盡華麗辭藻來描述的旅遊景點興趣全無。她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走,想著來深圳之後的點點滴滴,心中突然感慨萬千。小芸沒打算惆悵,可是當惆悵湧上心頭的時候,自己已經沒力氣阻擋。小芸在路邊的一條長椅上坐下,卻突然發現自己剛才站著的地方,況武正不知所措的傻站著。
小芸當即氣兒不打一處來,那臉色「唰」的就紅透了,速度比劉翔跨欄時還快。小芸暴跳著衝到況武面前,掄著拳頭嚷道:「你跟著我幹嗎?」
況武理虧,但還是試圖解釋,一邊比劃一邊說:「沒跟,我看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就想陪陪你!」
小芸更惱了,逼近一步,吼道:「你這叫陪嗎,有你這樣偷偷摸摸躲在別人後面陪的嗎?你這麼千方百計想方設法地靠近我,到底有什麼居心?」
況武突然結巴起來:「沒……沒……沒什麼居心……」說著臉都紅了,倒像真有什麼叵測的居心一樣。小芸見他這麼緊張,斷定是假話,便說:「沒居心,你唬誰呢?」小芸不耐煩地擺擺手,說,「算了算了,你有什麼喪心病狂的居心我也不管了,我懶得跟你糾纏。我要走了,你,不准再跟著我,站在這兒,或者回去。」
小芸說完扭過頭,向前走去,可是況武絲毫不把她的命令當一回事,繼續我行我素跟在後面。小芸只得再次剎住,轉過頭指著他的鼻子,大聲質問道:「幹嘛還跟著我,你到底想幹嗎?」況武說:「你一個女孩子,在這兒人生地不熟,一個人上街我不放心,還是我陪著你,順便還可以保護你!」
「我不用你保護!」小芸朝他吼道,「也不瞧瞧你那德行,還保護我,不知道上次誰被人打個半死不活?早知道你現在像個跟屁蟲一樣跟著我不放,我那天就不應該救你,讓你的傷口從皮膚滲到內臟,從內臟滲到骨頭,讓你老老實實待在病床上,我眼不見心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