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程海像一隻永不停轉的陀螺,在離開第一份工作崗位之後又馬不停蹄地朝著第二份工作蹬動了腳踏車的踏板。剛要加速,他就看到況武和一個女人以如膠似漆緊緊黏貼的姿態朝自己走來。通過女人的一頭黃髮,程海認出來她就是上次在酒吧導致況武和小芸的關係從根部斷裂的罪魁禍首。
況武已經走到了程海面前,向他介紹道:「這位,我女朋友!」
程海咋舌,眼睛瞪得老大,說:「你們……真在一起了?」這句話說得像是疑問句,又像是肯定句。況武把它當做是疑問,美滋滋地回答:「那當然!這還能有假?」說完況武又把嘴巴湊到程海耳邊,得意洋洋地說,「我說把她泡到手就一定做得到,怎麼樣,現在心裡是不是對哥湧起無限的崇拜?」
見況武一臉地沾沾自喜,程海顯得有些無奈,卻又無言以對,只好敷衍著點了點頭。現實總是讓人無可奈何,當低沉本的速成愛情蔚然成風,並且活生生地擺在了自己眼前,程海還能說些什麼呢?他說不了什麼也不想說什麼,他只能騎上自己的腳踏車,竄上掙錢的康莊大道。畢竟在現實社會裡,Money才是王道。
下班時間早已過去,部門的員工也走得所剩無幾,可章雨的所謂指示卻遲遲不肯下達。筱柔忍無可忍,衝到章雨的辦公室要質問他,卻還是把界線劃得清清楚楚。筱柔嚷著:「章經理,已經下班很久了,請問您所謂的加班工作能下達了嗎?」
章雨不慌不忙收拾好桌子,雲淡風輕地說道:「磨刀不誤砍柴工,做事情之前先填飽肚子。具體工作,吃完飯我自然會告訴你!」
章雨的話中肯至極,筱柔無力反駁,只能被他牽著鼻子走。雖然筱柔對章雨的擺弄無計可施,卻也能堅持信念絕不多說半句題外話。所以直到晚飯接近尾聲,章雨也沒找到機會一吐心中情愫。
吃完飯,筱柔和章雨隔開幾米的距離,一前一後往回走。章雨終於對筱柔的沉默忍無可忍,憋不住嘴巴任由小宇宙爆發,憤憤不平地問道:「為什麼你這幾天對我這麼冷淡,除了工作需要以外不和我多說一句話?」
筱柔沒料到章雨會這麼直接地發問,本來可以理直氣壯,眼下卻儼然像是過錯方一樣,不知所措、支支吾吾,理由含糊不清說不出口。章雨咬了咬牙,撕破臉皮繼續道:「是不是因為我拒絕了蔣琳?」
章雨的口氣透著無辜和無奈,筱柔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好像完全沒有意義,甚至是幼稚佔據了思想的上層領導地位。章雨還在說:「那你知道我為什麼拒絕蔣琳嗎?感情是不能勉強的,這句早已走向人民大眾成為至理名言,你難道沒聽過嗎?」
筱柔終於堅定了自己的幼稚,她不再有當初劃下界線時的傲慢,現在的她就像是一個偷拿了媽媽錢包裡零錢的孩子一樣,戰戰兢兢生怕受到責罰。筱柔理虧地低下了頭。談話又終止了,兩人向著公司的方向沉默地挪著步,還是一前一後。走著走著,一間花店閃著歡快的燈光鑽進了章雨的眼裡。章雨丟下一句「等我一下」,就鑽了進去。不一會兒工夫,章雨就手捧著一束玫瑰出來了,筱柔很清晰地聞到那股刺鼻的芳香。章雨朝筱柔緩緩走來,在她面前站住。筱柔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不等章雨開口,她的臉就像被開水燙了一樣,不過在夜色的掩飾下,她滿臉的紅暈還是沒有被章雨被人發覺。
章雨把花遞到筱柔面前:「送給你!」
筱柔呆在原地,像是沒聽到沒看到也沒聞到一樣,固執地低著頭,兩個手指不停地打著旋。章雨又說了一句「送給你」筱柔還是沒動,依舊低著頭將兩個食指打旋。見筱柔沒有把花接過去的意思,章雨有些懊惱,竟蠻橫地一把塞到了她的手裡,接著便說:「我之所以不接受蔣琳,是因為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你難道不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我不想知道!」這句話筱柔沒經大腦思考就脫口而出。筱柔說完就抬起了一直耷拉著的腦袋,她直視著章雨,突然間帶著倔強的蠻勁把玫瑰花塞到了章雨手裡。她說:「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事,今晚的工作你一個人做吧!」筱柔撂下話就邁開步子轉身而去,不等章雨反應過來,就已經成了一個遠處模糊的背影。
同樣掛著加班的名號,筱柔的遭遇如此驚心動魄,相比之下,章雪就顯得過於平淡。她一個人待在辦公室裡,一手捧著泡麵,一手抓著鼠標,眼睛則死死地盯著電腦,嘴巴似有似無地嚼著什麼。努力工作,下班時間加班,這是治療失戀的良藥。
梁彬鎖上了辦公室的門,準備下樓,路過設計部辦公室的時候卻被裡面的燈光扎到了眼睛。梁彬定睛看了看,見燈光前是章雨,便推門進去,走到她面前問候道:「這都下班好一陣了,怎麼還不走?」
章雪被身後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見是梁彬,便不停地撫著胸口,好像在慶幸身後不是鬼一樣。章雪回答說:「這不是梁總你下達了任務,時間緊迫,不加把勁兒我怕我沒辦法在規定時間內完成指標!」
章雪的認真讓梁彬的心裡一陣暖和。他隨手拿起桌上的一張設計圖,認真審視了一番。作為一個設計師,當別人在欣賞自己作品的時候,心裡總是會捲起一陣莫名的暗湧,這就像當外人注視自己孩子的時候,母親總是渴望聽到中肯的評價,任誰也不希望聽到別人驚歎著是說「哎呀,你們家猴子長得真好看」。
梁彬沒讓章雪失望,不等詢問,他就誇讚開了,說:「畫得不錯嘛,跟現在的潮流風尚刮著同樣的風,我相信這些作品上市之後肯定會受到廣大群眾的追捧的!」
章雪被誇得笑逐顏開,忍不住驕傲地謙虛起來,說了幾句哪裡哪裡,以後還希望多多指點的話。梁彬也笑。這一來一回,兩人職位的差距就瞬間縮小細化,談話的氛圍也就變得更加和諧。章雪問他:「看你歲數也不小了,應該不是單身吧?」
梁彬臉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了,眉頭皺了起來,回答說:「我單身,但我有一個女兒!」
章雪大驚失色:「女兒?」提到女兒,陳穎的名字突然竄上章雪的腦海,這讓她自己都感到很意外,事後她還很長一段時間都在尋思為什麼自己會突然想到陳穎,最終沒有答案。
梁彬說:「我原來結過一次婚,後來離了。」
章雪又問:「那你們為什麼要離婚呢?」
每個人的成長都會留下一些硬傷,對梁彬來說,他最大硬傷莫過於那段失敗的婚姻帶來的傷害。對待章雪的問題,梁彬久久不能給出答案。他自己也很多次的想過這個問題,到頭來卻也是徒勞無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