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年華 人生若只是初遇 第七章(四)
    情人節總是昭告著愛情,然而當愛情已成往事,情人節的意義就不僅僅是象徵愛情這麼簡單。陳穎牽著女兒琪琪來到遊樂場,摩天輪還是在不知疲倦地轉著,過山車也仍然如一匹永遠精力旺盛的野馬在不停在奔跑,旋轉木馬的音樂永遠都是輕快悅耳,眼前的場景依舊那麼的繁華,那麼的富有朝氣,然而歡樂卻早已一去不復返。陳穎看著這一切,往事如潮水一般襲上腦海,心裡湧起的感傷不知不覺已氾濫成災。四歲的琪琪卻完全不明白母親的感受,此刻,她的心思已經坐上了旋轉木馬的馬背,隨著跳動的音符開心地旋轉。琪琪提醒走神的陳穎,奶聲奶氣地說:「媽媽,這裡好熱鬧啊!」陳穎蹲下身來,笑意盈盈地說:「琪琪,你知道嘛,媽媽和爸爸第一次相遇就是在這裡!」

    小琪琪問媽媽什麼叫相遇,四歲的她還沒掌握足夠的詞彙。陳穎卻並不作答,她只是回憶說:「那時候媽媽丟了工作,一個人來遊樂場裡散心,就坐在一隻旋轉木馬上,一圈一圈地轉。你爸爸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了我旁邊,我們就這麼認識了。」小琪琪說:「然後媽媽和爸爸就成了一家人嗎?」陳穎被女兒給逗笑了,捏著她粉嘟嘟的臉回答道:「對啊,然後才就有了我們可愛的琪琪!」

    陳穎問琪琪想玩什麼,沒想到她的小手直直地指向了剛才勾起陳穎思緒的旋轉木馬。陳穎點了點頭,牽著女兒一步一步朝旋轉木馬走去。跳躍的燈光逐漸清晰,往事再一次湧上腦海。曾經有很多次,他們一左一右分乘兩匹木馬,兩隻手卻牽在一起,他們嬉戲、耍鬧,開心至極。只可惜光陰一去不復返,回憶之所以美麗,也許就是因為不會再回來。

    經受了一番跌宕起伏,筱柔走出面試間,心靈極度受挫的她本指望外面的聶凱能給一些安慰,誰知道當她再次現身等候室,聶凱已經不見蹤影。筱柔無精打采地下了樓,本想在大門口對酒店來一個「徐志摩式告別」,可還沒等她伸手致敬,章雨就跑到了她跟前,問道:「面試怎麼樣?」筱柔一臉慘淡地回答:「別提了,咱倆做不成同事了!」

    筱柔做出如此肯定的回答不是謙虛謹慎也不是憑空臆斷,而是有真憑實據的,她清楚地看到,每一個回答完之後考官都在上面搖頭。所以由不得筱柔戀戀不捨,敗局已經注定。章雨無言以對,只能無力地安慰了一番,接著就說請她吃飯,名目是壓驚。

    筱柔倒也知足,滿口答應。雖然工作還是沒有結果,但最起碼省下一頓飯錢,也不算是完全沒有收穫,筱柔這麼安慰自己。情人節的午飯時間,楊筱柔和章雨卻以朋友——甚至朋友都談不上只能算是認識——的關係出現在餐桌旁,氣氛多的是客氣,少的是情誼。不過筱柔和章雨也並不孤單,因為此時此刻與他們境況相似的還有況武和小芸。

    格調優雅的西餐廳,為了這個中國的情人節還特地在每一張桌子上都擺上了鮮艷惹眼又芳香濃郁的紅色玫瑰,濃烈又誇張地渲染著這個愛情的節日。況武和小芸對立而坐,所有的一切都顯得理所當然恰到好處,可偏偏這一切都讓小芸覺得坐立不安。況武的目的一目瞭然有眼可見,可小芸偏偏就裝瞎子什麼都沒看見,告白這種事情應該每個女孩子都希望男朋友直言相向,而不是拐彎抹角、借指暗喻、旁敲側擊。況武久久不說話,小芸只好問:「下午去幹嗎?」況武這次倒是不再拐彎抹角玩神秘,直接說:「去沙灘!」這個回答倒是讓小芸眼前一亮。內陸城市長大的小芸,僅僅能在外出旅遊的時候看見大海,渴望翱翔的她對那一片廣闊無垠的深藍情有獨鍾,有著熱切的嚮往,這嚮往讓她再也不能坐等午飯結束,拉著況武就往外跑。況武這才後悔自己剛才的沉不住氣,可是沒辦法,胳膊扭不過大腿,現在陸小芸是大腿,他況武才是胳膊!

    沙灘在一路顛簸之後終於出現在小芸眼前。茫茫的大海渲染著遼闊的意境,簇擁的人群卻又強調著人世的擁擠。沙灘作為戀愛聖地,在情人節這天引來無數對眉來眼去的情侶也不足為奇。小芸不以為意,像個孩子一樣跑到海水的邊沿,陶醉在一片潔淨的蔚藍之中,此時的她就像是一條缺水已久的魚,恨不得一頭扎進海水裡去。可就在小芸的身後,況武卻正以仇恨的目光注視著人頭攢動的沙灘,接著便只好為自己盤算好的有關含情脈脈、浪漫動人的場景而惋惜默哀,況武不得不承認,下午的安排是他泡妞生涯裡的一個敗筆。況武的無聊卻又漫長的默哀儀式一直持續到夜幕降臨,遊人們漸漸散去,此刻,沙灘的喧囂聒噪全被海水湧動的聲音所代替,岸邊漫無邊際的人頭也只剩下屈指可數的幾對,況武和小芸位列其中。況武問她:「今天還玩的開心嗎?」小芸說:「還行吧!」況武又問:「那你知道我為什麼今天約你出來嗎?」

    故事還是進行到這一步,小芸心亂如麻,一方面想聽況武說,一方面又不想讓他說,只好回答道:「不知道!」小芸清楚地聽到況武猛吸了一口氣,然後說:「因為今天是情人節,我又沒有情人,就打算隨便約個女孩子出來,根據就近原則,我就選了你!」這話激怒了小芸,剛才的擔心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小芸佯作恍然大悟,以牙還牙地問道:「那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同意今天跟你出來嗎?」況武也說:「不知道!」小芸一本正經地回答:「因為今天是情人節,我又沒有情人,就打算隨便跟一個打算約我的男人出來,根據就近原則我選中了你!」小芸的回答卻沒讓況武感到意外,他從背後拿出一朵玫瑰花遞到小芸面前。小芸明知故問道:「幹嘛給我?」況武說:「因為今天是情人節,我又沒有情人,就打算隨便約個女孩子出來,根據就近原則我選中了你!那既然我選中了你,今天又是情人節,這裡又這麼浪漫,我當然要幹一些有情調的事,比如說送上一朵玫瑰花!」小芸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她接過花,一把把整朵花從花柄上擰了下來,然後把桿柄遞向況武手裡。況武問:「為什麼把桿柄還給我?」小芸說:「因為今天是情人節,我又沒有情人,就打算隨便找一個打算約我的男人出來,根據就近原則我選中了你!可雖然我選中了你,我們也沒有什麼別的關係,既然沒有什麼別的關係,你說送一朵花給我,我就只能收你一朵花,所以我把花柄還給你!」況武瞇起眼睛問道:「那就是說,我們目前的關係還不足以讓你把花柄一起收下?」小芸鄭重地點了點頭,可沒想到況武突然一把摟住她的腰,緊接著嘴巴就如同膠水一般緊緊地粘在了她的雙唇上。漫長的一個吻過去之後,況武問道:「那現在怎麼樣?這枝花柄你能收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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