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小芸的相親和曉月的找工作失利一樣成了家常便飯,聽多了她的抱怨,曉月現在對她的經歷也著實不感興趣,所以沒有理會小芸的自怨自艾,曉月轉向筱柔,問道:「你呢?」
筱柔說:「我倒沒什麼大事,就是昨天晚上我們老闆突然說要請我吃飯,我感覺很莫名其妙。」
「誰?就那又老又禿的謝英雄?」
小芸湊熱鬧:「這事兒還不大呀,你非要等他對你性騷擾了這事兒才算大是吧?那你答應了沒?」
「我一想同事之間請客吃飯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所以我就答應了。」
謝英雄四十出頭,本來還是壯年,頭髮卻已經油盡燈枯,所以公司的員工背後親切地叫他「謝禿熊」。謝英雄的老婆比他小個兩三歲,是個油光滿面的女人,隔三差五便會來公司一趟,每一次都打扮得像隻猴子,粉底比衣服重,手勢又比粉底重。名目是探望老公,實際目的是什麼大家都心知肚明,明著也不道破,暗地裡卻談得不亦樂乎。這一次謝英雄的突然相邀,點是踩在市場部經理退休上,他的話題就是探討下一任經理的人選。筱柔一琢磨是談工作,沒多想就答應了,可是曉月一聽卻發現了貓膩。在一般的事上,筱柔永遠是三個人之中頭腦最清醒最有主見的一個,可一遇到男女之間的問題,她的聰明的大腦就嚴重短路和拋錨了。關鍵時候,戴曉月拾起智慧的魔杖,用她那尚算健全的大腦開始進行運籌帷幄出謀劃策這些高技術含量的工作。
「我說你就是笨!」曉月說,「他跟你那是簡單的同事關係嗎?沒錯,同事之間請客吃飯這無可厚非,可他是你老闆,無緣無故卻請你吃飯就絕對有貓膩!我敢肯定他絕對對你有意思,沒準都瞄上你好久了呢!我告訴你,用這種方法泡女孩子的男人我在學校裡見得多了,對付這種人那就得見一個打一個見兩個打一雙,決不能姑息!」
小芸見不得曉月動不動就喊打喊殺,趕緊出言干預:「你能別動不動就喊打喊殺嗎,搞得跟一黑社會打手似的?」
「你別打岔!」曉月轉向筱柔,又說,「所以說,你就不能給那歐吉桑任何一點曙光,連苗頭都不行,這種人都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洪水就氾濫的賤骨頭,你要是讓他嘗到一點甜頭他保證蹬鼻子上臉,踩著腦門就直奔天靈蓋!」
對曉月名不符其實的危言聳聽,筱柔一臉不屑,這可激起了向來唯我獨尊的曉月,本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哲學思想就信口開河地斷言道:「你還真別不信,咱就等著瞧好吧,不出三天,那禿驢肯定會對你採取進一步的行動!」
小芸以現實打擊道:「你還瞧個屁啊,你明天不是就走了嗎?」
一言驚醒夢中人。丟失了智慧的拐棍,曉月一下子就從激情澎湃的高峰跌落到鬱鬱寡歡的谷底,本來已經忘卻的失落被小芸一句話徹底地喚醒,頓時不知所措啞口無言。
筱柔安慰說:「你要知道,你媽這麼逼你也是為了你好!」
曉月說:「其實道理我都懂,我也不想強行忤逆我媽的高端指揮,但我又十分不想聽從她的安排按她的意願去走我自己的路。我也明白,我媽把我發配到我哥身邊是為了我有一個更好的未來,可我就是不能接受。那樣的未來即使再好那也是別人施捨的,我不稀罕,自己努力得來的即使再差勁,我也認了,畢竟是自己的,我樂得接受。」
小芸總喜歡在嚴肅的時候調皮地插上一句,她說:「聽聽,多麼深刻的道理啊!可倒霉就倒霉在這破道理上,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你要麼不顧一切迎難而上,要麼就自認倒霉聽從調配,二者你只能擇其一,天下可沒有魚與熊掌兼得的美事。」
這話敲開了筱柔的思維,突然一道靈光閃過,稍縱即逝卻還是被筱柔抓住了尾巴。智慧的魔杖重新歸位,筱柔突然笑得神秘莫測,乍一看像是中了邪,猛地一看又像是抽了風。曉月問她是不是想到了什麼好主意,她問道:「我問你,你老哥是不是很寵你?」曉月點頭,筱柔接著說:「那就好,我們可以給你媽來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你想,你去深圳,你媽總不可能也跟著去吧。到時候山高皇帝遠的,只要你跟你哥事先串好謊套好話,就算到了深圳你不進你哥的公司,你媽也肯定一點兒不知情!」
戴曉月咂摸這下巴尋思,理清了此方案的利弊得失,這才喜上眉梢,有恩必報抱著筱柔一個勁兒猛誇,楊筱柔笑的花枝亂顫,連忙擺手說過獎過獎。可她哪知道,曉月來的是先禮後兵,誇完她就批上了,說:「你也是,這麼絕的一個辦法你怎麼現在才說出來呢?你要早說出來,我這一年半也不用遭那麼多白眼啊!」
筱柔忙為自己辯護:「我這也不剛想到嗎!再說了,你這學歷,走哪兒不得受白眼啊?深圳競爭可比這兒激烈,你要早去了,都不知道現在慘成什麼樣了呢?」
誰都不會允許別人在自己面前損壞自己名聲,曉月向來自尊心膨脹,更加聽不得別人說自己半點壞話,剛要還嘴,小芸卻先開了口,她說:「我總覺得這法子行不通。就算曉月她哥寵著她,那他也不會由著曉月的性子胡來呀?」
筱柔說:「肯定行。你想想,要是你家親戚沒什麼本事卻又想進你們家公司,你說你爸他能樂意嗎?那肯定會不樂意。同樣為一家公司的老闆,有個沒本事的人進公司戴曉陽也肯定不樂意啊!」
自己的能力再一次遭到了貶低,曉月終於臉紅脖子粗地爆發了,大叫道:「你們這有來有去的,幹什麼?說相聲呢?我有那麼好被你們糟蹋的嗎?」
筱柔安撫:「我這是實話實說。再說了,你們兩兄妹的名字擱一塊兒,傻子都知道不是兄妹就是姐弟,那你哥肯定也不願意讓人在背後戳著自己脊樑骨,再加上你哥這麼疼你,他肯定也不願意去打擊你的自立積極性咯,所以說,他一定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