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他怎麼樣了?」
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徘徊在手術室門口的徐昊天急忙的拉住從手術室走出來的,穿著醫生袍的中年男人。
一臉的焦灼緊張,彰顯著,他內心的惶恐。
張醫生搖頭,「失血過多,他的血型極為罕見……」
「用我的,我和他是一個血型!」徐昊天急忙脫掉大衣,胡亂的撩起衣袖。
張醫生道,「我知道,你們血型一個樣,可算解決了血液的問題,插入他肝臟的那把刀有致病菌……現在他已經並發急性肝壞死,肝腎衰竭,並伴有肝性腦病的到來——」
「那要怎麼樣才能救他?」徐昊天急不可耐。
「除非找到合適的肝臟供體,他需要換肝——」張醫生歎道,「可是,時間很緊——」
聞言,徐昊天毫不猶豫的說,「用我的,用我的!我是他爸爸,肯定可以!他還有個妹妹,有個女兒,不管是誰的,只要能救活他,不惜一切代價!」
張醫生和徐昊天有老交情,早已猜測出他們之間的關係。可徐昊天的緊張,和毫無保留的奉獻,還是讓他震驚。
作為徐昊天的老友,他自然知道,徐昊天的決定是不會動搖的。他果斷點頭,「好,先做交叉配血試驗。解決血液問題再說。」
*
「你們看,那個,是不是電視裡播放的殺人犯?聽說,已經被通緝了呢。」
昏暗的光線下,蕭瑟的寒風裡。一個穿著男式毛呢大衣的纖瘦女人窩在天橋底下,一副魂飛魄散的樣子,目光空洞。
大衣很新,看起來也很高檔,不過穿在她的身上顯得太過長大,極不合身。衣袖處和衣襟處沾染著乾枯的血漬。加上她光著腳,灰撲撲的,泛著青紫,還有幾道結了痂的劃痕。這讓她看起來很是狼狽。
「一米七一,九十八磅。高高瘦瘦,面容嬌好。桃花眼,櫻桃嘴……是啊,是啊,發了呃!聽說有懸賞一百萬的!」
幾個乞丐在不遠處嘀嘀咕咕,緊張而又興奮。
「誰有電話?快打電話報警……」
「不能報警,要報另一個電話才有懸賞,我想想看,多少去了……」
「不用想了,我知道是哪家大公司的老闆出錢懸賞的,我們直接將她綁了去,一百萬,平均分!」
……商討一番,幾個或殘或健全的乞丐一起朝覃霓圍攏。雖然是個弱不禁風的女人一般,可到底是個殺人犯。眾人心裡還是有些畏懼的。不過一百萬,對他們來說,就是溫暖寬大的床,香噴噴的烤鴨,白白的米飯,女人,和酒……
有著這些誘惑,仗著人多勢眾,膽怯也就拋卻了。
覃霓木然的看著一群衣衫襤褸的人向她靠攏,難聞的氣味被寒風吹進了鼻子裡,讓她打了個激靈。
「你們是誰?想做什麼?」
她捏著鼻子起身,剛才還空洞黯淡的眼睛瞬間警惕起來,「不許過來!否則我不客氣了!」
她冷冽的聲音讓乞丐們感覺到了威脅和危險。不禁往後退了一步,不過,面面相覷,相互鼓勵後,又壯著膽子往前。
覃霓原是靠著一個柱子腳的,背著柱子往後挪。
「不許再過來!再過來,我真動手了!」她再一次警告,同時,也已經清醒過來。
她殺了徐默!
她殺了徐默!
她殺了徐默!
她的心,因此而揪緊,擰成一塊。
徐默,在她心裡,一直是美好的代名詞,可是,可是——
他該死!他該死!他該死!
姐姐傷心欲絕的臉再次在她腦海裡清晰,轉而換做另一張獰笑的臉。
不止徐默,更該死的還有周籌嵐!
她要替姐姐報仇,報仇,殺光這些禽獸!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騙子,所有的人都是騙子!!!!!!!!
仇恨和憎惡立即充斥滿了覃霓的心,她怒喝一聲,朝著小心翼翼圍攏過來的乞丐踢去。這堆老弱病殘哪裡會是她的對手,不過眨眼之間,一個個就躺在地上鬼哭狼嚎。
覃霓衝出天橋,她要報仇,要報仇,如果不是周籌嵐,她就不會受這麼多的苦……她還是媽媽懷裡的嬌嬌女,她還是姐姐庇護下的千金小姐……
不會遇到瞿郁桀,不會被欺負,不會被強暴,不會痛的死去活來……被她壓抑多年的仇恨在這一刻統統爆發出來。
她一定要殺了他,殺了他!
覃霓在暗夜裡奔跑,突然,一個不留神,她的腳掌,一陣尖銳的刺痛傳來。
她痛的倒抽氣,跌坐在地上。這才發現,自己沒有穿鞋,凍到麻木的雙腳因為被地上的玻璃渣割破而鮮血淋漓,也才讓她的痛覺甦醒。
覃霓呲著牙,咬著嘴唇將一片片的玻璃渣拔掉,幾乎痛暈了過去。可是不行,還有些碎渣根本就清理不掉。這個樣子,她也沒辦法再走路。
覃霓忍著痛爬到路邊的花壇,坐下,大口的喘著氣。望著一雙傷痕纍纍的腳,她一籌莫展。
這裡比較的偏,路人不多,可也有,但是她不敢施救。她殺了人,而且是殺了徐昊天的兒子。他不會放過她……
她殺了徐默……覃霓的眼淚瞬間淌下。
儘管他多麼的該死!多麼的禽獸不如!可是,她的心還是很痛,很痛,很痛……那始終是她的初戀,她最最美好的回憶啊!
冰冷的雙腳,灼熱的刺痛一陣陣的傳來……卻始終不如她心痛的半分難熬……
沒有鞋子,沒有電話,沒有錢,雖然她沒有感覺到餓,可是,肚子卻已經叫了起來……可她只能抱著雙膝哭泣,痛哭流涕。在寒風裡,如一隻流浪悲苦的小貓。
*
「小姐,你受傷了?」半夜,覃霓幾乎被凍暈了過去,突然,耳邊傳來一道熱切的詢問,「需要幫助嗎?」
覃霓頭暈暈的,腦袋裡一片渾噩。她本能的抬頭,再點點頭。
昏黃的路燈照到她這邊,只有隱隱晦暗的光線,她的眼睛無一絲的光亮。
「你發燒了?」
朦朧中,覃霓看到一張戴眼鏡的,外國人的臉。她點頭,想要說話,卻梗在了緊塞的喉嚨裡。
「我抱你吧?」她聽到那人又問話,她只能點頭,除了這個,她似乎做不出一絲別的反應。哪怕是拉出一個感激的笑來,那都不能,臉,似乎也已經僵硬了。
她感覺到身子被打橫了抱起,然後,聽見了車子發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