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到之處,全是令自己開胃的美食佳餚。紅子雞、杏香雪蛤球、剁椒魚頭,還有她最最忘卻不了的京醬肉絲生菜包。她的眼眶沒兩下就酸澀了起來。不知道有多久沒有碰到那縈繞鼻香的味道了。獨屬母親的,也只有汪寧才知道她喜愛吃的什麼。
「丫頭,這些都是你愛吃的。」桌子尾端的他一身的三件式西服,雙眸褶褶生輝地看緊她。那一眸,彷彿是珍惜極了人世間絕無僅有的寶貝,眼神落在她身上,就捨不得挪開,怕她會憑空消失。
於倩怔了幾分,才回神地夾起菜,不想問他怎麼知道自己愛吃什麼。
她確實餓了……
宇文旭笑眸直盯著她強壓下那狼吞虎嚥的衝動,他灼熱的視線方才分明捕捉到了她扁下的肚子。那勉強掩著尷尬的模樣,終於讓他覺得其實她還是兩年前那個丫頭……一股溫馨爬滿了原是空虛萬分的心靈……
「紅子雞夠熱嗎?到味嗎?醬放得夠吧?」
於倩無視他浸染著急切的黑眸,在啃上一口時,臉色瞬莫名地柔軟了下來。真的是那股她思極則哭的味道……她甚至不知道這兩年來,他到底做了什麼,廚藝這樣地突飛猛進?
「好吃嗎?」
他仍然不依不饒。
勉為其難地點點頭,因吃飯無暇回答,雙瓣嗚嗚迸出一句:「好吃。」
那如同撒嬌不得逞的小女子語調砸在他心裡,硬朗的心即刻軟了下來。
宇文旭失笑,寵溺地直盯得她發毛,直到她忍無可忍地舍下口中的垂涎美食,翻了個白眼問:「你怎麼不吃?」
「我看你吃!」他理所當然就回答。
等了好久才等到她的到來,蒼白的言語已經形容不了他那一刻死灰復燃的心。莫說是吃,人世間任何美好的事兒,他都有一輩子的時間去欣賞,然而世上絕無僅有的於倩,他再不捨得別開視線。兩年了,思念有增無減,日愈沉澱,終究只有自己知道蝕骨的痛是如何刻骨銘心……
「你看著我我不自在!」她怒了,放下筷子想就此停下。
「好好,我不看。乖,你吃!」
他妥協地執起筷子,卻是忙不迭地為她夾菜,一會兒蝦球一會兒生菜,直到她碗裡大堆大堆地幾乎溢了出來。終於在兩年後,他嘗到了人生中最美好得沒齒難忘的一餐,儘管他碗裡飯粒依舊,筷子也紋風不動。
一餐結束。
她起身,下一秒卻被他強硬地牽到屋內。小手縱使使出奶勁兒,也掙扎不出他寬大得包含掠奪性的手掌。於倩惱怒得像個小獅子,吼道:
「你給我鬆手!」
「乖,就一會兒!進去看看!」她無語地瞥唇,想著兩年後的他還能拿她怎麼樣麼。不該心虛的,思至此就直起腰桿,甩了他的手反而自顧自地踏入別墅裡。
別墅內明朗透亮,月光順著隱雲和煦地照入屋內。這山頂是兩年前他戴著面具,在the moment的情懷催動下,把她騙得服服帖帖的地方。那個時候,這裡的磅礡景色依舊,只是還沒有這一幢別墅。但依宇文旭出入自如的樣子看來,這裡鐵定是在他名下。
於倩如斯想著,不屑地隨口一問:「怎麼?在向我炫耀你腰纏萬貫,多的是這樣的別墅來收買我?」
宇文旭沉默了半晌,才抿嘴一笑:「這別墅不是我的。」
她邁出的腳步頓了頓,眼神無意識地飄到到泳池邊緣時,如雷劈般站在了原地。丹唇微啟,噙著滿滿的不解與震鄂……
「倩苑」兩個字,在泳池底順著一排光亮的細碎小燈準確無誤地烙進眸子,柔軟得彷彿帶著絲絲緬懷,輕盈得幾乎撩撥心房。水面平靜無波,偶爾的風吹如蜻蜓點水,更為襯托出微微搖曳的兩個字。
不是他的,所以……是她的?
「什麼意思?」她的眼裡灑下碎碎清冷的幽光。
有些震鄂,有些……不自然。
「這不明擺著嗎?丫頭,這裡是你的。你是這裡的女主人……」
她警覺地後退了兩步,從喉嚨擠出一陣乾笑卻發覺那裡酸澀得嗆人:「你不是在收買我嗎?宇文旭你除了有錢還有什麼?別人的傷痛連一聲對不起都抹殺不了,更何況是錢這種膚淺的東西?你這是在欲蓋彌彰麼?」
宇文旭聽罷,雙眼沉了幾分,卻意外地沒有發怒:
「我從來沒有要用錢收買人心,所以,噓……」他突然在她耳垂吐出溫熱的氣息,四周的空氣驟然升溫,他的雙手不知什麼時候從從後頭纏上她的纖腰,與她仰望著同一片天空:「用你的雙眼去看,用你的心去感受……」
用心去感受……
一句話讓心口最柔軟的地方彷彿經歷了一場跌宕沉浮。她未作出反抗,雙眼已被天邊的刺目光芒染得一片絢麗。於倩幾乎是反應性地去捂唇,亮光七彩繽紛地掠過眼皮,撩過黑夜中的一片空白。
煙火,她最愛的煙火!
不下兩秒鐘的時間,玻幕外遙遠天邊出現火燒一樣的紫霞,漫天絢麗美得驚人。她震鄂地癱在他懷裡,酥軟得有些不能自己。心裡那一處已經分不清是訝然,還是嘲諷,還是什麼別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