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是約在兩人常來的甜品店，老闆娘是一個英籍華僑，因為多年前的情場失意，失去了孩子，也失去了丈夫，心灰意冷之下，回到了祖國，開了一家甜品店，只求平淡安穩的生活。
老闆娘和小鴛相熟，所以一眼就認出了她，站在櫃檯裡面就在熱情地跟她打招呼：「小鴛來了呀，快，快進來坐。」
唐小鴛勉強扯了扯嘴角，算是露出了一個微弱的笑，老闆娘替她尋了一個靠窗的好位置，又跟她寒暄了好大半天，才問她想吃點什麼。
唐小鴛鬼迷心竅的，就點了Tiramisu。
老闆娘隨口問道：「你以前可從來沒點過這個呀，怎麼變口味了？」
唐小鴛低了低眼瞼，想起了那天項澤帶她去買Tiramisu的情景。她說著話，卻彷彿是囈語般喃喃：「我其實知道的，Tiramisu，記住我，我早該明白他的意思的，但是我一直裝糊塗，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自欺欺人。」
說著說著，就捂著臉哭了起來，老闆娘看得一愣，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問竟引得她失態大哭，立馬在她對面的位置上坐下來，焦急地問她：「好姑娘，究竟是發生什麼事兒了？怎麼都哭成淚人了？」
老闆娘又安慰了她好長時間，她就是哽咽著止不住淚，斷斷續續說了些字語，卻如何連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所幸葉靜姝很快就到了，見了唐小鴛這樣，她也並不多問，只是跟老闆娘說了幾句，就讓老闆娘放心去忙事情了。
葉靜姝有一拍沒一拍地拍著唐小鴛的背，唐小鴛哭得聲嘶力竭，索性就伏在桌子上，把自己的臉埋在雙臂之間，從外面看去，只看得見她的肩頭不住顫抖。
良久之後，唐小鴛總算是稍微冷靜了，絲絲倒抽著氣，雖沒再落淚，卻還是說不出話。
葉靜姝試探地問了一句：「是阮明城惹到你了？」
唐小鴛緩緩點頭，又迅速搖頭。
葉靜姝疑惑不解，又問：「你們吵架了嗎？」
此時，老闆娘拿著Tiramisu上來了，老闆娘把它放在了桌上，就會意地走掉了。唐小鴛一見到Tiramisu，心裡又泛起一陣不可抑止的難過，念頭一觸及，眼淚又開始打滾。
葉靜姝連忙安慰道：「你先別急，有什麼事慢慢說，大不了我明天翹班陪你，你想說多久就說多久。」
終究是感動的，就算沒了愛情，友情卻從沒有拋棄過你。
唐小鴛深深吸了一口氣，整理了心緒，才把事情大概跟葉靜姝說了。葉靜姝靜靜聽完，然後就勸她：「小鴛啊，你是不是壓抑了太久，所以潛意識裡想找個機會好好釋放一回，你才會跟阮明城這樣吵。」
唐小鴛也不知道是不是，只好怔怔地看著葉靜姝，似乎是在等她告知一個答案，眼角兀自還掛著晶瑩的淚珠子。
葉靜姝握了握她的手，說：「其實，你是喜歡上項澤了吧，不然你不會懷疑自己對阮明城的感情，或許此刻，你對阮明城更多的已經不是愛情，而是一種習慣呢？」
「習慣？」唐小鴛虛弱地吐了幾個音節出來，「我不知道。」
葉靜姝看了看她，又說：「你不會不知道的。愛情的事情，旁人根本無法體會，沒有人能幫得了你，除了你自己——這個命題的解答，只有你自己知道。」
唐小鴛迷惘地看著葉靜姝，彷彿是自問地問：「只有我自己知道？」
葉靜姝點點頭，勸慰道：「你必須想清楚，你所愛的人，到底是誰？」
這一個命題，唐小鴛一連想了好多天，都一直想不出答案，直到有一天晚上，她看到阮明城在書房裡工作到睡著。
唐小鴛輕手輕腳走了進去，給他拿了一條毯子，搭在身上。
這一段時間，他們一直在冷戰，唐小鴛根本解釋不了自己的心情，也就無從得知應該如何面對他。他太累了，每天每夜，都是早出晚歸，一直忙到深夜或凌晨，唐小鴛都能從書房的門縫裡，看到那一絲透出來的橙黃色光線。她知道，他一直很辛苦。
只是她不知道，他一直這樣辛苦的原因，其實是為了她。
這一次，唐小鴛實在是忍不住了，才趁著他睡著了不知道，悄悄進去看了他一眼。
多日不曾仔細打量他，他越發顯得瘦削了，也許是累的，她看著就心疼。
她的手指不自覺就撫摸上他的眉梢，這一雙眉眼，是她從大學時候就開始沉迷的，她一直以為，自己將會不遺餘力地愛著他，一直愛到他和她都老了，頭髮白了，牙齒也掉了，她還是記得他風華正茂的時候，那一雙眉眼裡，有著不可磨滅的意氣風發。
她從不曾想過，有一天，她也會對他們的感情有所懷疑。
他睡得很深，唐小鴛一直站了很久，也沒有把他吵醒，她無意間一瞥，卻看見書桌上放著一份戶型圖。
是他為她買下的房子，四室三廳，面積適中，有一個很大很大的陽台，她還記得她告訴過他，她喜歡有大陽台的房子，因為喜歡在冬天出太陽的時候，懶洋洋地躺在陽台的躺椅上享受日光浴。
她的眼角不禁滑過一顆晶瑩。
他這麼辛苦，都是為了她，為了給她一個溫暖而安穩的家。
他在夢裡也是眉頭緊鎖，到底是為了她煩心吧？即使像現在這樣，倔強地裝出一副不聞不問的樣子來，心裡終究是放不下。
這麼多年，她又如何能放得下？
唐小鴛踩著輕細的腳步，回到了他和她的睡房裡，她把筆記本電腦打開，建立了一個新建文檔，然後指尖敲打，上面的標題居中放大，赫赫然正是那三個字——轉職申請書。
這五個字，卻是她費盡全力才能給他的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