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了嗎？」說出來才發覺自己明知故問，阮明城有點訕訕。
小鴛說：「還沒有，有事嗎？」
阮明城溫和的一笑，說：「我想跟你走走，可以嗎？」
小鴛點點頭，出來後又轉身帶上了門，她略後於阮明城的腳步，不緊不慢地跟著，兩個人只是信步而行，隨心所至。阮家的院子很大，微涼的夜風輕柔地吹拂著唐小鴛的長髮，一遍一遍的，像是母親哄睡的掌心溫熱，走廊上有古典優雅的錦繡燈籠，裡面透出一圈圈的橙黃色光線，並不晃眼，卻是極其溫和的那一種，猶如氤氳著一層輕薄的水汽，而他的側影挺拔，映在她腳尖前面的地面上，青黑色的淡淡一抹，彷彿是白茫冬雪中的一抹淡金陽光。
他的聲音也像是在這夜色中消融的冬雪：「小鴛，我們結婚吧。」
小鴛略驚，卻並不太驚詫，許是四周微微的涼意絲絲侵入心底，從來多話的她也瞬間安靜了下來。她的心是前所未有的安寧，並不過於喜悅，甚至也並不過於興奮，只是安寧得像是置身於萬籟俱寂的無人之境，她沒有想到，自己在面對他的求婚的時候，心情會是這樣的平靜。
這本該是她多年來夢寐以求的一切，可她還是說了：「林絳璃……」
他忽然粗魯地打斷她：「她現在是阿澤的女友。」
她卻半點兒也不驚訝，那天她和葉靜姝出去喝酒，結果醉成了一塌糊塗，只好叫了阮明城來接她，出乎意料的，她竟然再一次遇見了那個人，那個毒舌如劍、長眼如絲的項澤。林絳璃的出現讓這一切混亂到了極點，她單純的思維不堪重負，索性就選擇了不管不顧，然而始終是要管的，她還是輾轉知道了，那天項澤之所以把車停在君盛樓下，就是在等林絳璃，而林絳璃現在不僅是君盛集團的公關部總監，也是項澤的女友——阮明城的前女友，唐小鴛的前情敵。
她以為她是會開心的，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終於能夠忘記了初戀情人，而且還向她提出了結婚，她本來以為她一定會非常非常開心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底絲毫也開心不起來，只是覺得理所當然，然後混雜了一種說不出的味道，就連她自己也說不出來。
她淡淡地問他：「你是真的想跟我結婚嗎？」
阮明城停頓了片刻，然後一如往日的溫和說：「小鴛，我愛你，我是真的想跟你結婚。」
難道不都是理所當然的嗎？她已經來見了他的家人，他們已經相愛了這麼多年，他愛她，她也愛他，難道不是理所當然應該結婚嗎？
她默默鎮定了半瞬，再開口時已是不容置疑的堅定：「好，我們結婚。」
只是心底有一絲難言的意味，久久的，如何也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