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婆正講得起勁,她的兒子和孫女進來了,她不得不暫時歇一歇。孫女大概二十歲光景,打扮得花枝招展,大冬天的卻穿了一條超短裙,露出兩大截雪白的大腿,經過大門口的時候,兩條大狼狗忍不住還嚥了下口水。兒子長得挺紳士,西裝筆挺,逢人笑呵呵。
「超短裙」給卜婆帶來一杯涼茶,體貼地插好吸管送到她的嘴邊,卜婆樂呵呵地笑著,誇獎孫女懂事。「西裝」怕她冷,一進門順手從衣架上拿了一件披風給卜婆披上,卜婆笑得合不攏嘴,盡情地享受這天倫之樂。於靜越看越納悶,她原以為,卜婆的兒孫不孝,才會激起了她對生兒育女的不滿,深有感觸地說了那番富有哲理的養狗與養人的言論,可如今看來,事情好像並不像她想像的那樣。
說說笑笑談了足足一小時,於靜覺得是時候告辭了,於是問:「那藥多少錢?」
卜婆顯然不著急,說,再坐會兒嘛,再喝點茶,難得是阿梅介紹來的。
於靜以為她不好意思收錢,心裡過意不去,堅持說:「雖然是熟人介紹的,可成本費總是要的嘛。」
卜婆仍舊一番推脫,說還從來沒有病人像於靜這樣,當面給錢的,都是要麼送錦旗,要麼送紅包。於靜以為這老太太品行好,送個紅包大家都好看,只不過來的時候她根本沒想過會買她的藥,什麼也沒準備,這下倒是難為她了。
坐在一旁的蔡金妹也正尋思著該怎麼辦才好。
這時「超短裙」插話了,說:「奶奶,你的病人真好,一個紅包就5888元,夠買好多條裙子。你說他們怎麼那麼有錢?」
「呵呵,奶奶幫他們圓了一生的夢想,他們怎麼能不感謝我呢?」卜婆撫摸了一下孫女的頭,慈愛地解釋道,後來似乎看到於靜和蔡金妹正怔怔地看著她,只好轉過頭來對於靜說:「睢我這孫女就是嘴快,什麼話都說。你千萬別跟別人比,其實那個送我5888紅包的,他家也不富裕。我不要他硬塞,還說如果他有錢絕不只給這麼少,他說他的兒子少說也得值個十萬八萬,可惜他真的沒錢。」
「哎喲,媽,這是病人的一番心意,你如果不收,人家不知道的以為你裝清高看不起人家!」「西裝」好意提醒著,一邊又對於靜等人笑笑,順便想要得到於靜等人的支持。
果然,蔡金妹和阿梅同時勸著,讓卜婆無論如何也得收點成本費。
終於,卜婆下定了決心,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說:「那就收點,既然是阿梅介紹來的,我也不收多,就3888吧。」
自以為見多識廣的於靜竟然被這個數字嚇了一跳,坐了半天光聽著卜婆講故事,卻連那藥的廬山真面目她還沒見過,可是這身價倒是一出現就非同凡響,震得於靜一愣一愣,腦子裡塞滿了各種各樣帶著問號的3888。
用將近四千塊錢買一袋未知數回去,到底值不值得?如果有效果,別說四千,四萬她都願意出。可是如果沒效果,四千塊就相當於打了水漂!
問題是,沒試過誰也不知道效果,卜婆所講的故事畢竟都是未經證實的,能不能相信還是一個問題。可是如果想試,就必須花錢買。於靜舉棋不定,慌慌張張地想藉機上個洗手間,拖延時間再仔細思考一下,沒想到剛起身走了幾步,兩條大狼狗突然像得到了命令似的向她狂吠起來,她愣是給嚇傻了,站在原地連動都動不了。
蔡金妹也緊張地站了起來,其實她受到3888驚嚇的程度一點也不弱于于靜,但她卻不敢讓別人看出來。她怕別人笑她是村姑沒見過世面。她覺得自己是出於好心介紹了一件於靜心愛之物給她,沒想到對方卻開出了天價,害得於靜左右為難,而她卻束手無策。
蔡金妹既不想於靜破費,又不願意看到於靜駁她的面子不買,因為賣主的朋友正是她兒時的夥伴阿梅。她兩面都不願意得罪,而且她也很願意相信卜婆的藥是真的能幫到於靜。
「弟妹,你去哪?」蔡金妹緊張地問。
「哦,我想上個洗手間,可這狗……」於靜嚇得臉色青白。
「旺財,旺富,安靜一會兒,你們嚇到客人了!」卜婆像是在教訓自己的兒子一樣親暱。旺財和旺富果然不叫了,聽話趴在門口休息。
原沒有尿意的於靜更加非尿不可了,匆匆走進了洗手間,當她出來的時候,已經恢復了平靜,說:「這裡可以刷卡嗎?」
「刷卡?」蔡金妹滿臉詫異,這個新名詞對於她來說,無異於一個沒讀過書的人聽到高等數學中的微積分,雖然不像外語那樣聽不明白,但卻不理解它的內涵,所以更加著急。
但這並沒有難倒經驗老道的卜婆,只見她面不改色,語氣平靜而自然,說:「刷卡?可以啊,你把卡和密碼給我孫女,讓她幫你取錢,不過要收10%的手續費。」
「什麼?」於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麼荒謬的話竟然會從這個和顏悅色,談笑風生的老太太口中說出,她當她是誰?《天下無賊》裡的傻根嗎?於靜幾乎啞然失笑,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10%的手費費不算貴!你知道這裡離最近的銀行有多遠嗎?我孫女得騎自行車來回兩小時,你想她一個姑娘家,如果半路上遇上個搶劫的怎麼辦?」卜婆似乎對於靜的小氣開始有點不滿。
於靜越發覺得可笑,她到底明不明白什麼叫刷卡?她覺得有必要幫這個自以為是的老人家普及一下刷卡的含義了,她說:「我強調一下,我所說的刷卡是用POSS機刷,不是人工拿著卡去銀行刷。再說了,我怎麼可能把銀行卡和密碼交給一個陌生人呢?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