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顧家輝把肖珊叫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沉默了半天才艱難地說出一句話來:珊珊,我們分手吧。
肖珊當然不願意接受這樣的安排,她焦急地問原因。
「你還年輕,你應該有個更好的未來,不要因為我,而迷失了你自己。」顧家輝背對著肖珊,低頭歎氣,繼續說:「別像春兒那樣,將來後悔。」
肖珊緊張地跑到顧家輝的面前,抓著他的雙臂,堅定而又緊張地說:「不,輝,你說錯了,只有在你身邊,我才會感到幸福。不管現在還是將來,我都不後悔跟你在一起,而且,我已經有了。」肖珊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頭低低的,好像一個剛開始拍拖的嬌羞美少女。
「什麼有了?」顧家輝反應比較遲鈍。
「有了就是有了嘛,你怎麼這麼笨?」肖珊更加害羞,躲到一旁小沙發邊坐下。等著顧家輝欣喜若狂地跑過來,將她緊緊地抱在一起,如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那般疼愛。
意料到的結果並沒有發生,肖珊顯然有點失落,抬頭看了顧家輝一眼,發現他只是站在原地喃喃自語道,我要做爸爸了?這怎麼可能?
前後的落差讓肖珊一時難以平息胸中的怒火,她站起來生氣地問:輝,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在懷疑我騙你嗎?這是醫院的檢查報告你自己看看,如果還是不信,我們現在就去醫院再做個檢查。
肖珊將一張檢查報告單塞進顧家輝的手裡,生氣地背過身去。
顧家輝粗略看了一下,卻發現他這個高等學校畢業的大學生竟然看不懂一張廖廖幾個字的紙,深歎現代醫生忙到連寫多幾個字的時間都沒有,而且都喜歡用暗號,例如「+」和「—」,「陰性」或「陽性」……
見肖珊生氣得就要甩門而去,沒了往常小鳥依人般的楚楚動人,顧家輝急忙拉住了她的手,柔聲道:「珊珊,別生氣了!我是太高興太意外了!你說昨天晚上春兒才流了一個孩子,你今天又跑來和我說你懷了我的孩子,我這不是沒反應過來嗎?」
肖珊立刻順坡下驢,委屈地擠出一滴眼淚,說,我還以為你不要我們母子了呢?
「哪會?愛都來不及呢?」顧家輝乘機將肖珊摟到懷裡,心情卻沒有說話的語調那麼開朗,他突然感覺到自己對不起肖珊,她不為名份不為利益給他懷了孩子,他卻一點也沒之前想像中那麼開心,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那麼想要有個兒子?
他以前曾經做過幾個關於兒子的夢,夢裡他將兒子高高舉起,然後哈哈大笑,直到笑醒。可如今,有人告訴他,他就要當爸爸了,他卻好像一點反應也沒有,他其實很想讓自己做出點高興的反應,以免肖珊傷心,可身體卻不聽話,奇怪得很,他懷疑是不是他高興過頭反而麻木了?
因為這個意外的出現,肖珊自然不用離開顧家輝,而且還得到了特別的待遇,顧家輝給了她一年的「有薪假」,讓她在家專心養胎,不用上班了。肖珊這次真的就小鳥依人地投入顧家輝的懷裡,三分認真七分扮嗲說,老公,那你記得要經常來看看我們母子哦,要不然兒子出生後會跟爹不親的。
俞春住了四天院,就被接回夕園了。
倒不是因為她身體特別強壯短短幾天就能完全康復,而是陪護的顧家鳳和陳桂花等人實在忍受不了醫院的蚊子。不知道是不是醫院的消毒水味道特別吸引蚊子的緣故,每到晚上,那些蚊子總是成群結隊地趕到每間病房,盡情地享受著病人及其家屬的「無償獻血」。顧家鳳自認不是活雷鋒,所以率先提出回家住。
一開始,醫生並不想輕易放人,因為一旦開了先例,其他病人都想紛紛倣傚,那麼他們的收入豈不是要受制於蚊子,這傳出去多麼影響醫院的聲譽。
顧家鳳說,你們不是說有些病人想要床位都要不到嗎?我們提前出院剛好可以把床位讓給有需要的病人嘛。
醫生說,這床位的問題嘛也不是固定的,有時候很緊張,有時候它又不緊張,當時你們剛進來的時候的確很緊張,可今天它又不緊張了,我有什麼辦法。
顧家鳳覺得這醫生說話比唐僧還囉嗦,害怕再跟她糾纏下去,今晚又得再喂一頓蚊子,於是拿出殺手鑭,說,你不給我們辦出院也行,那就每人給我們安排一個蚊帳,像那種蒙古包的,白天還可以收起來。
醫生一想,蚊帳好是好,可卻需要錢,自古病人看病要給錢醫生,還沒聽過醫生要掏錢給病人的,所以堅持不同意。
顧家鳳堅持要出院,醫生見強扭的瓜不甜,只好殺出最後一招,說,那你們簽個轉院申請,主治醫生在診斷建議上羅列出各種有可能在轉院過程中出現的危險,目的在於讓病人親屬看後怕而卻步,不料,會識字的俞春沒心情去看醫生寫的天書(其實這一次醫生為了讓病人及家屬們能看懂,已經盡量不連寫也不少漏筆畫,更不用代號了),而不識字的顧家鳳卻連看都不看,就讓俞水在家屬簽名欄上簽了名,氣得醫生無話可說。
於靜回了娘家,顧家人一時之間找不到一個可以發洩的對象,百無聊賴之下,顧德全提出要走。其他人都表示贊成,除了蔡金妹對顧小威依依不捨。
顧家輝這次沒有特意挽留父母多住幾天,而是把俞春叫進了客房,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給俞春,說,春兒,這錢你拿著,回去後好好養身體。
俞春接過錢,眼裡還殘留著一絲光亮,就像一個還沒泯滅的香煙頭,問,小舅,這錢是?他給的嗎?
「春兒,你怎麼到現在還沒醒過來?他如果有這麼好,會到現在連個人影都不見?」顧家輝暴跳如雷,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打開俞春的腦殼,看看她腦子裡的褶皺是不是比別人少很多,不然怎麼會這麼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