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乾隆如同平常一樣坐在高高的龍椅上,看著階下的大臣們向他匯報各方的政事。他的表情很平靜,眼神如往常一般精湛,除了依舊緊鎖的眉頭,誰也看不清他的內心世界。
「如果都沒事,可以退朝了!」
「皇上有旨,如果沒事,退朝!」近前的太監站出來對著階下的大臣們高聲傳話。
「皇上,臣還有一事!」禮部尚書站了出來。
「有事就湊!」
「是關於皇貴妃娘娘的喪事!娘娘殃了已有些時日,停喪不發,實是說不過去!畢竟娘娘是皇貴妃的身份,沒有不發喪的道理!」
乾隆的身體似乎顫了顫,已經有好些天沒人敢在他面前提皇貴妃的事了。他帶著慍怒的眼神射向禮部尚書,眉頭鎖得更緊。
「你說要怎麼辦?」他的聲音冷到極點。
這個時候要是聰明的人肯定就會閉嘴不再多說,偏偏這位禮部尚書大人是個事事只會按著禮制規矩,不會變通的人。
他像是沒感覺到乾隆的怒意,繼續說:「皇上,典禮的一切程序自是沒有問題,問題在於娘娘當時喪身於火海,並沒有她的遺體,這棺材裡要怎麼安置,臣不敢自己定奪!」
乾隆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只是用如冰一樣的眼神看著禮部尚書,他的這句話問到了乾隆心底的最痛處!
「皇上,臣也覺得是,畢竟娘娘是皇貴妃,僅次於皇后,如果遲遲不發喪,恐怕天下人會有閒話!」徐本也站出來發表意見。
乾隆將眼光移到徐本身上,那冰冷的眼神讓徐本不禁心裡哆嗦了一下。
「天下人會有你們這麼多事嗎?」乾隆終於開口了,語氣讓大殿內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了寒意。
「皇上,臣等也是一番忠心,這樣對皇貴妃娘娘也有交待!」徐本和禮部尚書硬著頭皮回話。
「退朝!」乾隆瞪了兩人一眼,不再多說,乾脆的站起來就步出了大殿。
「徐大人,這是怎麼了,難道我說錯話了嗎?」禮部尚書不知所措的問徐本,皇上的怒氣他當然感覺到,只是他按制辦事,並沒有錯啊!
徐本搖頭,心裡也很惱火,「一個妖女,死都死了,皇上還這樣牽腸掛肚,提都不能提到她,喪事也不辦,這樣算什麼?人死了還佔著位置!」
「你啊,就是不會察言觀色,皇上不愛聽什麼你就偏撿什麼說!」和珅走過來插嘴,批評禮部尚書不會變通。
「那我怎麼辦?這事情總是得辦的啊!」禮部尚書一臉委屈。
「這件事情,你就不該直接問皇上,這宮裡頭誰不知道,皇貴妃的事讓皇上的七魂沒了六魄?你去問他喪事怎麼辦,不是自找霉頭嗎?」和珅指點的說:「你呀,這事直接去問皇太后不就得了!」
「對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呢!還是和大人智慧!」禮部尚書得到點撥,高興得去找皇太后了。
「還是和大人最懂皇上的心意啊!」徐本語氣略帶嘲諷,「怪不得連年高昇!」
「那可不是,做臣子的不懂皇上的心意怎麼行呢!」和珅裝作沒聽出徐本的嘲諷,笑著打呵呵,心裡卻在想著:「哼,你現在儘管笑我就是,等查出你的例罪,看你還能笑誰?」
兩個人表面上都不動聲色,照舊客氣的寒暄一番,各自散去。
禮部尚書找到皇太后商議西月的喪事,自然是沒有問題,因為皇太后同他一樣,也是一位事事愛遵守祖制禮法的人。
「皇上那邊,你們就別去煩他了,你們也知道,皇貴妃的死,他心裡很痛苦,一切都照著常規辦就是了。」皇太后對於遲遲不發喪也不贊成。
「那棺裡不能是空的啊,怎麼辦?」
太后思忖了片刻,說道:「做個木人,穿上她的衣服放進去吧!也只能如此了!」
「太后聖明!」禮部尚書問得清楚了,便告退回去準備各項事宜。
太后雖然做主定下了西月的喪事,但是想到乾隆的心情,決定還是去告知一聲,免得他到時候又拿不相干的人出氣。
「太后,你怎麼過來了?有事叫兒臣去慈寧宮便是。」乾隆只有對太后是和顏悅色的。
「沒關係,你的事情多,我一個老人家閒著也閒著,倒不如出來走走。」太后笑著說,看著乾隆面前堆得如山的奏折,知道他是藉著忙碌不去想西月的事情。
「有件事情必須要跟你說一聲,西月的喪事我已經交給禮部去籌備了!」太后看著聽到自己的話臉色突變的乾隆,歎口氣,「孩子,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但人死不能復生,你不給她入土為安,她就不能早日抬胎轉世,難道你願意讓她一直在這世間做一個孤魂野鬼?」
「不!」乾隆脫口而出,「她怎麼可能是孤魂野鬼?她是朕的皇貴妃!」
「那不就得了,按祖制,她沒有身份出處,是不能葬入皇家陵墓的,這回我破例做主讓她葬如皇家陵墓,你沒意見吧?」
乾隆下意識的搖頭,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和西月葬在一起。
「那事情就這麼定了,你有空就趕緊給她定個謚號吧!十天以後就是發喪的吉日!」太后把事情交待完了,自己心裡也舒坦很多,她還真怕乾隆強著就是不肯給西月辦喪事!
乾隆看著太后走出乾清宮,他閉上眼睛,好久才重又睜開,他迅速拿起一本奏折,想要一心放在政事上,不再去多想無法挽回的事情!
然而,面前的奏折雖然打開,但是他一個字也看不見,他從奏折上看到的卻是一張西月含怨帶怒的臉,似乎是在對他說:「我還沒有死,你為什麼給我辦喪事,你真狠心!」
「西月!」乾隆將頭埋到面前的奏折上,眼淚瞬間打濕了紙張!
皇貴妃的喪事終於要辦,後宮的妃子們也鬆了口氣,這樣一來,就等於是皇上向天下人承認皇貴妃已死,她的位置也空缺出來,位置既然空了,總是要有人來填補的,那麼,她們不是都有機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