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柱子臨行前乾隆交待過他,這次查案行動要秘密,不能張揚,不能讓外人知道,所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暗中進行,連德州府的知府都不知道他進了德州。
他站起來在屋子裡踱了幾圈,心裡便有了主意。他看了看時辰,叫上兩個手下的人,便往德州最熱鬧的街道走去。
「怡情樓」在德州不算是最上等的酒館,但卻是生意最好的酒館之一,因為這裡除了有店主祖傳自釀的美酒,還有德州屬一屬二的當紅花旦來客串唱曲。
小柱子帶著兩個手下剛一進酒館的門,店小二就熱情的迎了上來:「幾位爺,快請進!」小二一臉的職業笑容,因為見得人多,他一眼就能看出這位客人不一般。
小柱子不說話,往大堂裡一站,眼睛四處看了看,問道:「我要一張和德州蛇王靠得近的檯子。」
「這個,那檯子已經有人坐了。」
「是嗎?」小柱子朝身後使了個眼色。身後的一個隨從立刻拿了顆銀錠子放到了店小二的面前。
「這樣,還有沒有人坐了?」小柱子眼角瞄著已經一臉驚喜的店小二說。
「沒有,沒有了,爺幾個請稍等片刻。」小二接過銀子,喜得眉笑眼開,這顆銀錠子快趕上他一個月的工錢了。
果然,沒一會兒工夫,小二就回來了,「爺,請跟我來。」
小柱子跟著小二才上二樓,他就看到了德州蛇王,正跟三五個朋友坐在一張靠窗的桌前海喝神吹的。
小柱子笑了笑,在他旁邊的桌上坐下來,他們這一桌同樣是靠窗,小柱子探頭看了看窗外,原來這窗外正對的不是什麼景色,而是一個大舞台,舞台上的花旦們正在賣力的表演著。
小柱子似乎也真是來看戲喝酒的,看了戲喝了酒就走人,第二天接著來,第三天也同樣,店小二已經很自覺的把那張檯子留給小柱子。
這樣幾天過下來,小柱子這天一進怡情樓坐下來。鄰近桌子的德州蛇王自動走了過來,「這位仁兄,好像也很喜歡這裡嘛!」
小柱子笑著點點頭,「彼此彼此,小弟來這裡幾天,好像也是天天看到兄台你啊!」
「嘿嘿,既然大家都是同一喜好,就交個朋友如何?而且,我好像看著你總覺得眼熟。」
「當然可以,來,你們乾一杯。」小柱子笑笑,率先端起了酒杯,當然眼熟,皇后猝死的那天,他也在場。
於是,兩張檯子拼到了一起,成了一桌喝酒聽戲的朋友,德州蛇王和小柱子約好每天的同一時辰來這裡共飲。
「柱公公,奴才不明白,為什麼不直接抓了那蛇王回去審問,怎麼還跟他交上朋友了?」晚上回到客棧,手下的隨叢問小柱子。
「你們不懂,皇上交待過,此次前來德州一定不能張揚出去,如果我們直接抓了德州蛇王,可能會打草驚蛇,而且德州蛇王可能也不會把實情說出來。」
「哦,奴才明白了,公公是想跟他先交朋友然後再套出他的話來,是不是?」
小柱子點點頭,微笑不語。
「怪不得一到德州公公就讓我們去把德州蛇王的作息習慣查清楚,原來是這個用意。」隨叢都明白過來。
「我天天跟在皇上後面,這麼多年了,怎麼著也學得幾分,凡是都是要用這個的。」小柱子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幾天下來,德州蛇王和小柱子越聊越投機,關係直線升溫,大有相見恨晚的意思。
「如果兄台不嫌棄,我想邀請你去府上小坐,嘗嘗賤內的手藝,並且給你看看我的那些蛇寶貝。」這天臨別前,蛇王向小柱子發出了邀請。
「好,我也正想看看你的那些蛇寶貝,我已經有所耳聞,你是德州蛇王,很多外面罕見的毒蛇你那兒都有。」小柱子很爽快的答應下來。
不愧是德州蛇王,小柱子在他家裡算是開了眼界,各種各樣的籠子裡養了各種各樣的蛇,有很多小柱子根本就叫不上名來。更奇的是,這些冷血的毒蛇不知是害怕蛇王還是認識了他,一見他靠近都會做搖頭擺尾的親近樣,看見小柱子卻是警覺的吐著蛇信子嚇唬他。
「蛇王,不愧是蛇王!讓我實在佩服的五體投地!」看完了蛇,小柱子很有興致的樣子對蛇王說。
蛇王有些得意,「不瞞你說,估計整個大清也找不出第二個人能堪稱蛇王的!」
「那當然,我也正是這樣想的。」兩個人說著,走到蛇王備好的酒菜桌前坐了下來。
「來,為你這個名副其實的蛇王,咱們今天不醉不歸!」小柱子舉杯。
「好!」蛇王心情很不錯。
「小弟再問一事,不知蛇王是為了什麼會每天都去怡情樓呢?」小柱子乾了一杯,問蛇王。
「實不相瞞,我是看中了那裡唱戲的一個花旦,所以才會天天去捧她的場。」
「看中了?那何不娶了她回來為妾呢?」
蛇王直搖頭,「不行哎,聽說那個花旦很清高的,一般人根本不理。」
「那是對一般人,你是一般人嗎?你不是,你是蛇王,連巨毒無醫的毒蛇都敬怕你,就憑這一點,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嗎?」
「哎呀,兄台,你我是知道,只可惜那花旦不知道。」蛇王有些喪氣,他對花旦已經花了不少心思,可是人家寧願在台上賣唱,也不願到他家做妾!
「不用急,那花旦是我遠房親戚,這件事包在我身上!」小柱子湊近蛇王耳朵輕聲說。
「真的?不騙我?」蛇王大喜,「你要是真的幫我促成了此事,我一定會報答你的!」說著拿起酒杯:「來,今天我們不醉不歸!喝個痛快!」
兩個人就高興的你一杯我一杯的來來去去不停的倒酒喝,終於蛇王撐不住,趴在桌子上,嘴裡還嘟噥著:「我沒醉,我沒醉!」
「蛇王?兄弟?」小柱子試探著喊。
「嗯……」蛇王的醉意朦朧。
「我問你,你有這麼多毒蛇,有沒有取過他們的毒,做過毒藥啊?」小柱子靠近他問。
「有、當然有,我什麼毒藥都有,而且是獨家的!」
「那你的毒藥都賣不賣啊?」
「不賣,都是沒有解藥的毒藥,誰敢賣?那可是要倒霉的,我養蛇不犯法,賣毒藥可就犯法了,我還沒有那麼傻。」
「果真一次沒有過?」
「沒有!」
「那我怎麼聽說皇后死的那天是你把解藥送給殿上的一位御前侍衛,難道是假的?」
一聽小柱子說起這件事,蛇王的臉色大變,酒也醒了一大半,「哎呀,兄台是聽誰說的,唉,別提了,想到那件事我心裡就怕到要死!」
「為什麼要怕?原本就是那位待衛逼迫你的,你說出真相不是給皇后一個公道嘛。」小柱子邊說邊注意蛇王的表情,手上不停的給他斟酒。
蛇王聽小柱子這樣說,他搖搖頭,一口幹掉了杯中的酒,苦笑起來:「想起那天的情形,我心裡的恐懼一點都沒少啊,皇后的屍體還在那躺著,我就在那說瞎話,估計那天是害死了不少人吧?可我真的不想那樣做的,真的不想,嗚嗚嗚……弄得我現在天天晚上做惡夢啊!」蛇王說著說著竟哭了起來。
「那他到底找你了沒有?你又有沒有給他呢?」小柱子追問。
蛇王拚命的搖頭,「兄台,我當你是自己人,實話跟你說了吧,根本沒那回事,那個人我不認識,他也不認識我,怎麼可能找到我這兒來要毒藥?況且,他們說的那種可以無影無形的至人於死地的毒藥,我也沒有啊!」
「那你為何當日又在皇上面前指認那人?你不怕犯欺君之罪?」
「兄台,話說到這兒,我也不瞞你,反正,這些話憋在我心裡實在是讓我倍受煎熬,我是被人逼迫才進去指認的,那個逼我的人抓走了我的妻兒,說是如果我不照做,他們大大小小就都沒命了!」
蛇王說著說著,激動起來,他抓住小柱子的衣袖,語帶哭腔的說:「你也看到了,我天天的生活其實逍遙的很,就是因為這件事情,弄得我心裡煩悶不堪,白天有人陪著喝酒聽曲兒還好,可是一到晚上,那可不是人過的日子啊,從那時候到現在,天天惡夢,根本不敢閉眼睛,一閉上眼睛,都是那些人在我面前喊冤,要聲討我啊!」
「那你知道是什麼人逼迫你的嗎?」
德州蛇王痛苦的搖頭,都是些蒙面大汗,來無影去無蹤的,只聞其聲不見其人,誰曉得我招惹誰了,要讓我做這樣的罪孽!
小柱子不動聲色的笑了,德州蛇王說到這兒已經夠了。他照樣和德州蛇王喝酒聊天,回到客棧,便拿了乾隆的御賜令牌到德州府亮明瞭身份,派一隊人去了德州蛇王府上抓人,而他自己則從德州府調了一隊官兵,直奔那仵作的老家而去!
有了德州蛇王的供詞,抓捕仵作沒費半點功夫!當官兵剛進他家的門,當小柱子的臉孔剛剛在他面前出現,他就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小柱子冷哼一聲,「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