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陸貴人?」西月得到消息時,很是吃驚,不知道為什麼,憑第一感覺,她不相信這些事情會是陸貴人做的。
「不可能會是她。」西月心裡嘀咕,她和陸貴人打過交道,陸貴人給她的感覺不過就是個沒有城府沒有心機卻愛尖酸吃醋的那種人而已,是絕對做不出這些大事來的。
不信歸不信,西月卻也沒有多言,據說是陸貴人自己招了,她還能有什麼話可說?只要以後她這仙月閣太太平平的也就行了。
況且這些日子以來,和乾隆之間的那種無法言狀的隔閡讓她的心情很是不爽,也沒有心思去管別的事情。
這天,她閒著沒事,在御花園裡閒逛,遠遠的看到福爾康在前面走著。
「福先生!福先生!」西月大聲叫他,因為被乾隆派出宮查跟自己有關的案子,她有好久沒見到福爾康了。
「皇貴妃娘娘?」福爾康聽到叫聲停下來,回頭見是西月,就準備要行禮。
「唉——,免了免了,跟我不用來這套!」西月說著人已經到了面前。
「你回來啦?」西月看著福爾康笑著問,她看人直覺很好,這個福爾康雖然和自己並沒有太深的交情,但是她能感覺到這個男人是個很正直的人。
「是!娘娘。」福爾康抱了抱拳說:「皇上說宮裡抓到了原凶,便讓微臣回宮侍駕。」
「都說是陸貴人自己招了,說一切都是她指使人做的。不過我心裡卻不是很相信呢。」西月微微皺眉。
「娘娘為什麼不信?」
「我也不知道,算了,不說這個了。我煩得很呢!」
「娘娘何事如此煩惱?」
「還不是和你那個皇帝主子?」西月噘了噘嘴,便把自己和乾隆之間的一切告訴了福爾康,福爾康給她的感覺很親切,也很值得相信。她在宮裡沒什麼朋友,更沒有什麼可傾訴的對象。這會兒逮到福爾康,西月便把他當成一個知已,把心裡的話一吐為快。
福爾康因為知道乾隆對西月的感情,也知道西月雖然古怪,但為人卻很率真,所以也就耐心的聽她講,想著自己是否能從中幫幫兩個人的忙。
倆個人卻想不到,在他們來說不過是一場再平常不過的聊天,卻讓人掀起了大風浪,讓乾隆起了誤會和猜疑。
「兒子,你聽爹一句話,以後不要再和皇貴妃走得太近了。」爾康的父親大學士福倫憂心的對兒子說。
「為什麼?」
「你還問為什麼?你難道不知道現在宮裡宮外都在傳你和皇貴妃有私情嗎?」
「有私情?這謠言從何而起?簡直就是荒謬!」爾康很生氣,自從那天在御花裡西月跟自己說了她和皇上的事情以後,爾康和西月便成了知已,但也不過是在宮裡遇到時聊一聊而已,他甚至從來不曾單獨去過西月的寢宮,這私情二字從何而來?
「你不管是謊言也好,荒謬也好,反正你不要再多和她接觸,外頭傳的那些話,能傳到咱們耳裡,也能傳到皇上耳裡,你不想想,皇上那麼在乎她,要是聽了這些讒言,他會怎麼做?」
「皇上是位聖明的主子,我不信他也會聽信這些市井小民的讒言。」
「話是這麼說,但是謊言說了一百次就成了真的!」福倫板下臉來,「不管怎麼樣,你還是離她遠點好,不要沒事惹麻煩!惹怒了皇上,那可不是兒戲!」
「知道了,爹!」爾康怕父親再囉嗦,應了下來,但是在他心裡並不以為然,無中生有的事有什麼好怕的?
正如福倫所擔心的,謠言也傳到了乾隆的耳朵裡,起初他確實不當回事,宮裡原本事非就多,加上西月行事的做風向來都是大大咧咧的,更容易讓人抓住話題來議論。
可是架不住謠言傳得太快,太多,太頻繁,正如福倫所說,謊言說了一百次就成了真的,加上各種版本都傳得有鼻子有眼,像真有那回事似的,乾隆的心裡難免有些不舒服。
「怎麼樣?皇上信了沒有?」嫻貴妃在問一個乾清宮的近侍太監。
「回娘娘,皇上肯定是聽到了沒錯,但是皇上是否相信奴才就不好說了,你也知道,咱們皇上心思高深莫測,不是奴才們能猜得透的。」
「我明白,如果不讓皇上親眼所見,皇上是絕對不會相信的。」嫻貴妃皺著眉頭想辦法。自從上次西月福爾康在御花園聊天被她恰巧偷看到以後,就充分的利用了起來,派人在宮裡四處散步謠言。
「要怎麼才能讓製造那樣的假相,又剛好讓皇上看到呢?」她在房間裡踱來踱去的苦思冥想。如今有陸貴人扛了所有的包,她不用再擔心自己會暴露,但也正因為如此,她也不能再用什麼狠招去傷害西月,陸貴人尚在牢裡,如果這個時候西月又受了傷害,那不擺明的一切都不是陸貴人做的嘛!所以,武的不行,她只能用文的來陷害西月,她不相信世上會有哪個男人聽見自己心愛的女人與別人有私情會不在乎,何況是尊貴如天的皇帝!
西月對於這些閒言碎語更是不放在心上,她見到福爾康依然是談笑自如,完全不受任何影響。
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就快要過年了,這還是西月穿越到古代的第一個新年,她很好奇古代的人是怎樣過新年的?宮裡宮外的她都想知道。於是,她每天起床就在宮裡四處走,看著各宮各所的太監宮女們都在為過年忙些什麼,甚至有的時候見人家忙不過來,她還搶著上去幫忙。看見從宮外回來的人,她都會去尋問一些外面的情況,尋常人家的百姓是怎麼籌備過年的。
「皇貴妃娘娘,你為什麼對過年的事兒這麼感興趣啊?其他宮裡的娘娘們都忙著準備自己的新衣珠釵什麼的。」中和殿的一位太監大著膽子問西月。最近這幾天,西月都會到中和殿裡來幫忙,因為聽說每年新年的時候,皇帝都要到太和殿祭祖,但是祭祖的前天,皇帝都會到中和殿來接受執事官的朝拜和閱讀祭文,所以,太監宮女們也必須把這裡打理好。
「因為我們那兒現在過年一點意思也沒有,根本都感覺不到什麼年味兒。」西月站在一張紅木圓登上,往牆上掛一個紅燈籠,可那掛繩似乎是在調戲她,怎麼都掛不上去。
「怎麼會?我們可是天天盼盼,夜夜盼著過年呢。過年的時候可熱鬧了,還有好吃的,好玩的,還有主子們的賞錢!」
西月低頭看了看這個幫她扶著凳子的太監,問:「你們這兒過年怎麼個熱鬧法?有什麼好玩的?你都告訴我!」
「好!過年的時候,宮外一,二品以上的官員府裡的格格和福晉們都會進宮來過年,太后還會帶著皇后和所有的娘娘們在寧壽宮包餃子,還會請宮外的紅角兒入宮來唱戲,還會……」小太監越說越開心,越說越忘乎所以,忍不住比手劃腳起來,卻忘記了自己的重大職責,他的手離開了西月所踩的凳子!
西月一邊聽著小太監的介紹,一邊正踮著腳尖吃力的往上掛燈籠,她踮了好幾下都沒踮上去,決定尺度大一點,她一咬牙,腳尖使盡力氣往上一踮,沒想到,那張小小的圓凳卻毫不留情面的晃了起來!
「啊!」西月條件反射的叫了起來,周圍忙碌的人聽見她的叫聲,都齊齊往她看來,還沒等大家叫出聲,西月已經整個人往地上重重得的摔了下去!
「皇貴妃娘娘!」大家都失聲驚叫起來,這還了得,讓皇貴妃幫他們做事已經是不得了的大罪了,現在竟然還讓她摔在地上,要是摔出個什麼事來,他們可都是死罪!
秋紅一馬當先衝了過去,她剛才也是被西月指派去幫忙刷牆,所以才會離開西月身邊,這一刻,她的臉都變了色!
「娘娘,你沒事吧?娘娘,你答應我一聲啊!別嚇唬奴婢!」秋紅帶著哭腔喊西月。
西月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她不是不想動,但是她是臉朝下直著摔下去的,鼻子狠狠的撞在地面,讓她酸痛得連氣都出不來,一時緩不勁來,根本動彈不得,哪裡還能起得來?
她不動,可就急壞了秋紅,那個原本扶凳子的小太監更是嚇得躲在牆角,臉色蒼白,渾身發抖。
「娘娘,娘娘!」秋紅一邊喊著,一邊在其他人的幫忙下把西月扶起來,臉朝上靠到她的懷裡。
西月的臉一轉,更是讓所有的人又再一次失聲驚叫起來,西月的臉上全是鮮紅的血,加上她痛苦的表情,可不是一個慘字能形容得了的!
「什麼事這樣大聲叫喊?」福爾康的聲音傳來,他是奉乾隆之命過來看看還有什麼沒準備好的,才走到宮門口就聽到了眾人的叫聲。
「福大人,快救救我們主子吧!」秋紅朝爾康喊。
這個時候,爾康已經看到了半躺在秋紅懷裡的西月,她臉上的鮮紅把爾康也嚇得心驚肉跳,「還不快去傳太醫!都愣著幹什麼?」他大叫起來,「你,快去,用最快的速度!」他指著一個太監。
「是!」太監如飛一般的跑了出去。
福爾康疾步走到西月面前,蹲下來,掏出自己懷中的絲帕,輕輕的給西月擦拭臉上的鮮血,「皇貴妃娘娘,你怎麼樣?能聽見我說話嗎?」
「嗯……」西月有氣無力的嗯了一聲,她稍微緩過一點勁來,但是這一跤摔得她頭昏眼花,喉嚨那裡儘是血腥味兒,很是難受。
「天哪,福大人,娘娘還在流血呢!」秋紅叫。
爾康皺著眉頭,確實,西月的鼻子裡還在不停的往外流血,爾康擦淨了又流出來,擦淨了又流,沒完沒了。
「怎麼辦,福大人,這可怎麼辦?」秋紅的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她緊緊的握著西月的手,這個忠心的奴婢很擔心自己的主子。
「太醫怎麼還沒到?你們再去個人催一催,就說皇貴妃娘娘要是有什麼事,皇上一定不會饒了他們!叫他們腳上抹油的跑過來!」爾康也是著急,對著身後的那群人吼。
有兩三個太監很快的跑了出去。
「給我!」爾康顧不得許多,人命關天的時候他已經把宮中的禮儀規矩都忘在了腦後,他從秋紅手中扶過西月,讓西月枕著他的手臂躺在他的懷裡,他依據常識把西月的頭稍稍往後抬,另一隻手則用絲帕不停的輕輕擦著西月不停流出來的新血。
「我好多了,謝謝你!」西月終於睜開眼睛,輕輕說了一句。
「娘娘,你感覺怎麼樣?」爾康問。聽到她說話,大家都鬆了口氣。
「不怎麼樣,眼冒金星。」西月抬了抬手,指指眼前,笑了笑。
「娘娘,你還笑,我們都嚇死了!」秋紅抹著眼淚說:「而且,你的鼻子還在流血呢!」
「是嗎?怪不得嘴裡有血腥味兒。」西月說著就用手去擦鼻子。
「哎,你別碰,等下太醫會給你止血的。」爾康一著急一下抓住了西月要去擦血的手。
「都在做什麼呢?」一個低沉卻不怒而威的聲音響起,殿裡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的跪了下去,「皇上吉祥!」
「吉祥什麼吉祥?回頭朕在收拾你們!」乾隆看到西月臉上的鮮血,心頭一緊,控制不住的衝上前幾步,想要去抱起西月。但是他的視線落在爾康握著西月的手,他的腳步倏地停了下來,眼睛裡似乎有爐火在燒。
「太醫,還不趕緊救人!」他的身後站著跟他同時趕到的太醫。
太醫們應著趕緊跑過去看西月,大家一陣忙碌,總算是止住了西月的鼻血,又把她清理乾淨,讓她躺到了殿裡的軟炕上。
「娘娘,你好好休息,臣告退了。」爾康對乾隆行過禮,又對西月行了個禮說。忙頓好了,大家都退出去,把空間留給乾隆和西月。
「謝謝你,爾康。」西月聲音輕輕的,這一跤差點摔斷她的鼻樑,讓她現在想大聲說話都不行。
「你們倆個還真是客氣啊!」等爾康退出去,乾隆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
西月怎麼聽他的語氣都不對,看了他一眼問:「他剛才幫了我,我說聲謝謝有什麼不對嗎?」
「幫你?幫你什麼?你的血是太醫止住的,朕怎麼沒見你這樣謝太醫?」
「他和太醫怎麼會一樣?太醫是太醫,他是他!」
「沒錯,他和太醫當然不一樣,在你心裡他跟朕恐怕也不一樣吧?」乾隆背對著西月,西月受了傷,又流了很多血,他本不該和她吵架,但是一想到剛才西月在爾康懷裡,兩個人雙手相握的情景,他的心裡就忍不住生氣。
「你說這些不陰不陽的話什麼意思?」西月問。
「什麼意思只有你自己知道!」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這樣的你我很不喜歡。」西月也火了,要不是鼻子疼,她真想跳起來跟乾隆好好吵一架。
「這樣的朕你不喜歡,那你喜歡怎樣的?像爾康那樣的嗎?」乾隆冷冷的笑,西月的話觸到他的痛處,「對了,朕都忘了,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朕,不是嗎?」
「乾隆!你不要太過份,我一直以為你是堂堂大清皇帝,自然是有非常人的胸懷,誰知道你卻像個女人一樣小雞肚腸!」
「你說得沒錯!朕確實是有非常人的胸懷,否則的話,就憑你們倆個今天目中無人的摟摟抱抱,朕就能治你們的死罪!」乾隆轉過臉來,指著西月怒聲回斥。
「我們哪有摟摟抱抱?不過是因為我受了傷,他照顧我一下而已,你就死罪死罪的在這兒吼,有意思嗎你?」
「照顧?這中和殿內有那麼多太監宮女,還有伺候你的人,怎麼輪也輪不到他來照顧!」
西月看著乾隆憤怒的臉,不明白他是怎麼了,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他竟然氣得臉色蒼白。但是她流了太多的血,加上那一記重摔,讓她的頭實在是暈暈乎乎的只想睡覺。
她懶得再吵,便氣呼呼的回了一句,「反正我和他沒有什麼,你愛信不信!你要不信,想殺了我們也成,反正你是皇帝,誰生誰死還不是你一句話!現在, 我頭暈,只想睡覺!」說完,她轉過身,臉背過乾隆,不再答理他。
乾隆瞪著西月的背影,又是心疼她,又是惱她,自已又說了兩句,見西月真的閉著眼睡覺,不再理自己,再是不爽,也覺得沒趣,只好悻悻的坐在西月床邊陪著她。
自此,兩個原本心裡就有隔閡的人更是多了一個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