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汐怔怔地看著他,一時間失了神,似曾相識的動作,好像有那麼一次,她也被一個人這麼刮過一次鼻樑。
可記憶那麼模糊,剎那間,她想不起來。
「鴻,你和令狐堯,還是兄弟嗎?」白汐找個話題,抹去心中那點點模糊的畫面。
獨孤鴻的笑容突然僵在臉上,側過臉,目光不知落在何處:「兄弟。往日的三兄弟情義已經不復存在,我跟他,只剩下君和臣的關係。」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漠漠間帶著一絲悲涼。
軒轅逸的死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打擊。
「逸呢?是你葬的嗎?我想去看看他。」
說起逸,她的聲音有些顫抖,逃避了這麼久,終於有了勇氣面對。
那一次從邊關回來至今,她怕心痛的感覺,於是到現在都沒有去看過逸,就連他葬在哪,她都不知道。
她以為可以忘記了,沒想到這一次提及逸,疼痛還是那樣兇猛,來得那麼急。
獨孤鴻深深睨著白汐,許久,他才帶著她走出屋子,直至來到逸的墳前,他仍然緊緊握住她,一刻也不放開。
這裡,種滿桃花,只那桃花,過了盛開的季節,如今頹廢得只能看到一兩朵粉色得毫無生氣的桃花。
白汐站在墳前,望著碑上那幾個大字,心隱隱作痛,一陣一陣的,痛得很有旋律。
掙開獨孤鴻緊握的手,她上前,撫摸碑文,淚水湧了出來,聲音嗚咽:「逸,我來看你了。對不起,這麼久才來,想我了吧?你看,我也想你了…」她扯開勉強的笑容,止不住的淚水布在臉上,模糊了雙眼:「逸,你能起來看看我嗎?這麼久不見,你一定也很想見我的,我是婧兒啊,是你的好朋友慕芷婧啊,你醒來,我還有好多好多話要跟你講呢,你不能丟下我,我怕——我怕!」
「汐兒…」獨孤鴻蹙著眉,見心愛的人哭得那樣傷痛,心如刀割。
他將她拉了起來,緊緊地圈在懷裡,柔聲撫慰:「汐兒,別哭了,逸他不會怪你的,別哭了,好嗎?」
白汐更是難過,嚎啕大哭起來,痛啊~~心痛得讓她沒辦法不去想那一切!
獨孤鴻面布冷寂,白汐的心有多痛,他的心便又多痛。
不知哭了多久,她已沉沉睡下,嘴邊仍掛著一句:『對不起』
夜幕悄悄來臨,月色迷人,星辰如鑽,閃閃耀眼。
室內燈火通明,檀香煙縷,縈繞滿屋。
白汐醒來,平靜地看著眼前的幔帳,那一點點痛,還隱在心間,牽引著她,再次想起故人。
「醒了?」
平穩的聲音帶著一絲開心,白汐側過頭來,看見獨孤鴻正跪在榻邊,靜靜地守候自己。
她心生感動,微微一笑:「我睡多久了?」
「四個時辰。」
「那你跪多久了?」
「…」
白汐舉手撫摸他的臉,眸光閃現溫柔:「快起來吧,跪了這麼久,腿肯定也麻了,傻瓜,為何要跪呢!」
獨孤鴻起身,坐入榻中,將她抱在自己的懷中靠著,輕柔地將她額前散亂的髮絲理好,勾起淡淡一笑:「能陪伴於你左右,跪著又何妨呢。」
「鴻,謝謝你如此為我。」她再次紅了眼。
獨孤鴻輕輕撫摸著她紅腫的眸子,心生憐惜:「答應我,以後不要再哭了。好嗎?」
「嗯。」
在她額前輕輕落下一吻,柔情萬丈:「快睡吧,我在這裡陪著你。」
「不…畢竟現時的身份久待王府不可,我要回宮了,七日後,帶你去一個地方。」
白汐從他懷中騰起,嘴角掛著濃濃的笑意整理著身上有些凌亂的衣物。
「好,我送你回去。」
月光開始朦朧,圓月被雲遮蔽,僅剩月牙形狀。
白汐已回到未音閣,坐在窗前,賞著漆黑的夜色,毫無睡意。
突然,寢宮內發出一陣聲響,白汐起身,走向聲音發出之處,只感刺眼的銀光閃出,冰涼的觸感架在頸項之上。
恰時,宮外傳出密繁的腳步聲,一陣火光由遠到近。
白汐提著膽子,說:「你要逃的,就是他們吧?」
眼前渾身黑衣的人不語,流露在外的雙眸充滿對她的敵意,眉目時而緊皺,似是承受著什麼痛楚。
白汐蹙眉,注視著她表情,最後目光落在她的左肩邊。
儘管夜黑,仍能看到左胸那連同肉體暴露在外的鮮血,觸目驚心。
「你的傷口還在流血,如果不想死就放下劍,讓我為你扎傷。」白汐的目光變得凌厲,語氣稍沖。
窗外的火光越來越盛,腳步聲也越來越清晰,還能聞到有人說話:「快,一處處搜,刺客受傷了,估計走不了多遠。」
迫在眉睫,那人終於將劍拿下。
感覺到頸項上的冰涼遠離,白汐舒了一口氣,立即拉著那人走向內室。
從抽屜裡取來金瘡藥,拿著一塊白布剪刀,又打來一盆水,走至那人的身前,輕聲說:「等下會有點痛,你要忍著點。」
那人靠在床榻下方,木訥地點點頭,額頭已經滲出了汗水,遮住半邊臉的黑布也因呼吸不暢而取下…
白汐一愣,清秀的面容,竟是個女子。
回神,接著微弱的月色,白汐手握剪刀,小心翼翼地剪掉女子胸邊的衣裳,用水洗去傷口周邊已經凝固的鮮血,對準傷口,將金瘡藥敷上,女子痛得咬緊下唇,還微微溢出血絲,臉色慘白。
白汐皺了眉,看著她那難受的樣子,心裡似乎也能感覺到那痛苦。
於是趕緊將白布纏上她得胸口,邊纏邊說:「你一個女子,竟那麼大膽夜闖禁宮,到底是什麼事讓你都不顧自身性命了。」
平不相識的,白汐的語氣竟帶著責罵,還隱隱透著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