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桐!聽爸爸的話,帶著你姐姐,快走!」男人推了他一把,然後搬過來椅子、桌子想要擋在門口。
「爸,媽,發生什麼事了?」
樓上,女孩衝下來,看到這個情景,嚇得臉色蒼白,「爸爸,你……」
「曉蕊,來不及解釋了,帶你弟弟趕緊從後門走!」女人拉過兩個孩子就要往外推。
門外,猛地被人推動著。
男人用自己的背抵著門,頭髮凌亂,眼睛發紅,「你們都給我走!再不走就沒時間了!!」
男孩抓緊棒球棒,緊緊交住牙,額頭上青筋暴露,「我不走!」
「曉桐!」女人淒厲的叫一聲,隨即,跪在兒子面前,「媽求你了,走吧!」
「媽——」
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可女孩一咬牙,拉住弟弟,「曉桐,走!」
門板晃動得厲害,外面的人顯然失去了耐性,「砰砰」地兩聲,子彈穿透門板,射進男人的背。
他「噗」地吐出一口血,身子搖晃幾下,可還是緊緊抵在那,咬牙,「快走……」
「聖明!!」女人爬起來,撲到丈夫身邊,「聖明,你怎麼樣?」
「快走……」男人只是重複著,血紅的眼瞪著兒子和女兒。
女人回頭,大吼,「曉蕊,快帶弟弟走!」
「媽……」
男孩突然大叫一聲,抹掉眼淚,反而拉著姐姐掉頭就跑。
身後,一陣槍聲。
兩姐弟還沒跑出後門,槍口就已經難准了他們。
男孩用略顯瘦弱的胸膛擋住了姐姐……
「不!曉桐!!!」
抱起身子不停抽搐的弟弟,她發出淒厲的慘叫聲,「曉桐!!」
就在槍口對準她的頭時,一輛輪椅,漸漸出現在她的淚眸裡。
「是你……」
不敢相信的看著走近她的他,女孩呆住了。
坐在輪椅上,俊美如天神的他,一塵不染。
「為什麼會是你……」
她抱著弟弟僵硬不動的屍體喃喃的問。
望著她,那對靜如止水的眸子裡,好像有著千言萬語。可是,他沒有說,而是朝她伸出手,「曉蕊,跟我走。」
她猛地退後,避他如洪水猛獸。恐懼的,倉皇的,萬般痛,朝她席捲。
「別碰我……別碰我……」
「曉蕊……」
「兇手!殺人兇手!!」她憤怒了,指著他,她嘶吼著。
空中,雷聲滾滾,伴著她的怒,她的恨,暴雨傾盆。男人坐在輪椅上,任風雨打在身上,任她將怒火發洩在身上,始終,他一言不發。
「啊——」在最後一聲嘶吼中,女孩倒下了……
畫面終結時,蘇曉蕊早已是淚流滿面。
她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環視一圈,「爸,媽,曉桐……」
突然,她跌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她什麼都想起來了,全想起來了!這裡是她的家,是她的家!該死的,她居然忘了爸爸,媽媽,還有死在自己眼前的弟弟?!
她哭得肝腸寸斷,把那一夜之後的淚,全都倒了出來。
門外,九方茗靜靜地望著她。
蘇曉蕊抬起頭,目光之中,充滿仇恨。她猛地跳起來撲過去,狠狠給了他一記耳光,「兇手!殺人兇手!!」
柳霜不忍的別開臉。
九方茗慢慢轉過頭,蒼白的臉頰上,五指印異常清晰。
「曉蕊,」他輕聲叫她,像四年前一樣,深情的,用盡他此生唯一的眷戀。
「九方茗!你這個兇手!」蘇曉蕊瘋了一樣,緊緊揪住他的衣襟,「你為什麼要殺我的家人?!為什麼……曉桐才只有17歲!17歲啊!!」
九方茗不語,垂下眸子,任她的拳頭捶打在自己身上。
「你說愛我……你說要娶我……這些通通都是謊言!!你想要得到的,就是那個東西!!為了它,你騙我!甚至殺光我全家!我恨你,我恨你!!」
「夫人……」柳霜想要上前,蘇曉蕊瞪著憤怒的眸,「滾開!」
「夫人,其實……」
九方茗抬起眸,突然開口,「是,是我殺了你的家人,我開始接近你的時候,也是為了那個東西。」
蘇曉蕊倒退幾步,他的親口承認,無異於打碎了她心底那不易覺察的一絲小小企盼。
她倏爾平靜了。
冷漠的臉,不再出現無憂的神情,有的,只是憎恨,恨到想要吃其肉,飲其血的憎恨。
「九方茗,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她摘掉指上的戒指,狠狠的扔過去,轉身就往外走。
九方茗垂下頭,濃密的睫毛,掩住了眸中的一切。
「少爺……」柳霜欲言又止。
「派人保護她。」他的聲音,有絲壓抑。
「是。」柳霜馬上跟了出去。
屋子裡,突然變得很安靜。
他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下,目光落躺在地上的戒指,伸出手,想要撿起來,可無論怎樣努力也夠不到。最後,連人帶輪椅的摔倒了。
趴在地上,他顧不得疼,爬過滿是灰塵的地面,抓住那只戒指。
目光溫和的望著它,彷彿,這枚戒指才是他現在唯一的溫暖。
他清楚的記得,三年前,父親帶著她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時,他的心,真的死去了。
「茗,她就是我的妻子,曉蕊。」
「呵呵,你就是茗啊,你好,我叫蘇曉蕊。」
她活潑可愛的笑臉,一如從前。
他冷漠的退回到自己的龜殼裡,將殘缺的心,一片片拾起來。當他將蘇曉蕊就是蘇聖明女兒的事告訴九方庭時,身為父親,他第一次放棄了尊嚴。
「茗,我不能失去曉蕊。」他吸著煙,一支將一支,「我跟你母親之間,沒有愛情,你是知道的。直到遇見她……我不能失去她!不能!」
九方茗冷冷地望著父親,「所以呢,你要把那件事的責任都推到我身上,然後,搶走我心愛的人?」
九方庭抬起頭,目光複雜的望著兒子,「曉蕊現在不快樂嗎?一定要讓她想起那麼殘忍的一幕,你才甘心嗎?」
那一刻,九方茗沉默了。
在離開時,九方庭說,「我會將九方集團全部交給你。」